李朝百姓在战火之中流血又流泪之际,一海之隔的大清直隶,数千民壮正在烈日下破土动工。
在民壮身后,一身团龙服的四阿哥胤禛负手而立,而工部尚书弯着腰,对着手中图纸不停确认。
户部尚书也在一旁有些担忧的看着工部尚书的图纸,不过与工部尚书不同,他担心的是国库里的银子。
“四阿哥,这河道……要耗费多少两银子啊……”陈廷敬有些心虚的问道。
四阿哥拧着忧国忧民的眉头道:“我估算约在八十万两到一百万两间,不仅如此,现在刚刚开春,百姓尚在耕种,难以抽调人力,等农闲时,估摸还需要十余万民夫,才能修好此河道。”
陈廷敬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自己告老还乡的日子非要提前几年不可了。
四阿哥转过身道:“陈大人,我也知道国库用度不足,只是浑河年年淤塞泛滥,每年治理银子亦不少,我们挖通了新河道,不仅能治理水患,省下银子,更能使两岸从斥卤之地变成膏腴良田,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陈廷敬连连称是,心中不停叹气,心道只能再仿照圣上亲征准格尔时的那般做法,从晋商身上割肉了……
……
离民夫施工之地十几里外的一座酒楼,两个男子临窗而坐,点了一桌酒菜。
这两人年纪相仿,但容貌装束、谈吐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一人身穿破烂皮袄,面庞灰黑,浑身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酸臭味,像是草原上来的牧人。
而另一人却一身华丽至极的贵公子打扮,手中一柄十八档的紫檀扇,扇面上是当朝李头,需知紫檀乃木中极品,而李光地就算不是当世名家,却也是皇子们的老师,还是朝廷大员,不必看那贵公子帽间硕大红宝石,也不必看靴子上的美玉,仅这一柄折扇,就代表了他又富又贵的身份。
贵公子的举止也颇素雅,一看便是读书人,与对面的牧人简直天差地别,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人能坐在一起喝酒,却颇引人注目。
面对一桌酒菜牧人吃吃喝喝,享用不停,而贵公子却只是轻摇折扇,脸上笑意盈盈。
那牧人也不在意,吃饱喝足后道:“介休范家鼎鼎大名的大公子不会欠钱不还吧?”
听到牧人顿时全部收回打探的目光,自直隶常家倒了之后,山西介休的范家就隐隐居于晋商之首。
提起范家,鼎鼎大名四个字还真不是吹嘘,又富又贵已经是最委婉的说法。
仅康熙一朝,范家就有太仆寺少卿一人,员外郎一人、郎中一人、知府一人、知县两人,科举方面进士两人,举人两人,武举一人,庠生无数,此外范家祖上还有一大堆的追封谥号。
经商一道,范家把持长芦、河东盐区,获利甚巨;同时,范家还专营对日本的铜斤买卖,一趟船运往往获利十倍,哪怕是在八大皇商中,也是拔尖的巨富。
范公子闻言笑道:“史掌柜笑话了,范家从商百余载,凭的就是一个信字,怎会有欠钱不还之理,稍后必将金银奉上。只是在下不明白,大盛魁与在下生意往来,一向是你们二当家出面,为何今日派了三当家前来?
另外,在下听闻大盛魁从不派人要账,只在账期只时宴请相与商号,宴后若不还钱,便断了联系,为何现在账期未至,而史掌柜却来讨债了?”
被称作的史掌柜的牧人面无表情道:“二哥有事我替他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酒楼客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没听过大盛魁的名号,但见这牧人敢如此对待范家公子,都觉得他是在自寻死路。
范公子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久闻史掌柜惜字如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来!我敬史掌柜一杯。”
史掌柜却不端酒杯,只是道:“先还银子。”
范公子额头青筋一跳,但还是从袖子中拿出一万两银子的银票,递给史掌柜。
史掌柜接过银票,极为仔细的查验一番然后扒开羊皮袄,仔细揣好,然后喝范公子喝了一杯后,道:“银行的银票?”
他的语气该是戏谑的,只是史掌柜这人不知是面瘫病还是怎的,说话时脸上毫无表情,连带着语调都是平淡的。
范公子苦笑:“常家之败,也是晋商之耻,却叫史掌柜见笑了。”
史掌柜道:“大盛魁也是晋商。”
“说的是。”范公子附和,又正色道,“史掌柜,实不相瞒,在下本不该拖欠贵号银钱,只因一绝好商机耽搁了银两周转。”
史掌柜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又夹起一片爆炒猪腰子,放入口中,可能是因为吃的太饱了,咀嚼的分外缓慢。
范公子咬着牙继续道:“史掌柜也知道我们范家的规矩,我虽然是范家长子,但一应银钱都要自己赚取,不可向家中索要,而这桩生意需要的银两又极多,故而还望能与大盛魁合作。”
史掌柜道:“大盛魁没银子,在下告辞。”说罢便起身,犹豫片刻,又夹起一片青菜塞进嘴里,几步便下楼去了,可片刻后又反了回来,手中还拿着几张油纸,将吃剩的酱牛肉、猪耳朵等物包好,拎着去了。
范公子看的目瞪口呆,还是劝道:“史掌柜何不随我去看看那桩生意,就在离此不远处。”
史掌柜脚步不停,只是道:“不去。”
范公子强压火气道:“那处河鲜颇为鲜美!”
史掌柜骤然停住脚步,转头道:“有饭吃?”
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