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妾向那绣荷锦衣背影走近,“姐姐不仅耳聪目明,心里面更的是亮堂。本来还以为姐姐重拾了富贵,心上难免会患得患失。但显见着是我这做妹妹的还没有拿捏得姐姐的心意,在多听多闻的姐姐心中,得失,可不是按寻常人那么算的。”
云著娘亲,将手里的鱼食交给一边的下人,挥了挥手打发她们去远处等着,抬起手来,扶上小妾的手,“多听多闻可没有什么好的,夜里想要入睡甚是恼人,总是听到别人说的闲言也会烦恼。我年少之时,最喜欢的就是恬静不争的日子。到了现在才知道,最简单的却原来是最难的。也因这样的发现,才产生了不做最简单,就做复杂的事好了的想法。一切不过为时运所迫。我只得到半刹所愿,却用长长一生的时间失去它千百次。想想都觉得真是痛苦不已。”
那小妾神色稍稍有些恍忽,转成平然之时,已经带上了星星点点的嘲讽,“像姐姐这般耐着性子的事情,我可真是做不成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在姐姐这里问出个想法来,如果还想不到办法,我们就要如此一直耐着么?时间长了,国舅对大夫人的错事想得淡了,你我就要重置于水火之中。既然姐姐都动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便是将他们一道断送了才好。”
云著娘亲知道,这小妾今日的恨怨,不光是为着自己重得国舅欢好,听说,又有一个婢子得了国舅青眼,其实,一切不过是她托了大公主的安排。如何让一颗因爱生恨的心生成血刃,她很清楚。此时,她故作调笑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那女子新近得宠,却未必长久。她挡不了妹妹太久的前路。”
那小妾一脸冷厉,“姐姐还不知么,她走上了大夫人的门路,看看来经了之前的事,大夫人也看出了要在国舅心中占得位置,扶植新人的重要性。看看,只是给了她一个喘息之机,就已经让她想到了这些,若然是再拖拉下去,不定让她做成什么。就只是,到底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了她,我想了许久都是无法,现在她对我们提防着呢,简直不给人一点点的空子。”
云著娘亲还是不紧不慢地笑,“那样的事,我想了好久,之前也曾稍稍同妹妹提过的,可是又能怎么办,妹妹终还是会舍不得。”
小妾已经明白她说的意思,第一次听时,她真是吓坏了,一路走回去,都觉得整个尘世都是在山摇地动,原来这位新新回归的大夫人要的不是简单的荣华富贵,而是国舅的命么。她想,她自己虽然也恨国舅的色胆包天的偷腥本性难改,但要是因此,就要了他性命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况且,她能有今日也是籍他身家地位。若然是,就此断去……
云著娘亲的声音不高不低,“已经同意,还急着动手的说法,妹妹之前也是说过的。但,那不过是在气头之上。我们女人,总是为了一些小事计较,到得他们犯了大错时又会耐不下去,草草将他们姑息。原谅了他,也原谅了他的女人。”晨曦初现的湖池边,庭花半睡半醒之间,那小妾被云著娘亲又一次说中了心思。云著娘亲看了她好一会儿,“但姐姐我,终究是过来人了,除了知道,这人活一世,有多短也多长之外,还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他是不值得的人。希望那时,还不会太晚。”
那小妾被云著娘亲肯定她会心软的表达激怒,“到底是我,还是姐姐在心软呢,这样看去,一家三口,不是正在和睦温切之间么。我才是多余的不是么。姐姐也可以转身联手于大夫人的。她最恨的人,本还是我。”
云著娘亲一笑,“因为,我一直在等妹妹下定决心,一不小心就将骗局演成了真实。可妹妹不也在说,我是一个心明眼亮的人么。国舅交给我的尘世读心法则,可不是仅以眼前为胜算的。我们可能会被这高贵的名声杀死,然后,让牌位上的那几个字,代替我们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之前的女子,国舅就这样做了。”她说出,于她们这样可怕的话来,却柔声细语,如抚如拭,像是在豆蔻年华之时,在看落在眼前的一只彩蝶一般,心中还未沾上一点点的尘埃,尘世如此干净纯粹。然后,可怕与纯粹,就这样杂糅在一起,那些字音,就那样渗入进人的血脉之中。
那小妾抖唇道,“就算,我现在对除掉国舅一事犹豫不绝,我们也可以转而先攻大夫人,回过头来再想就是。”
云著娘亲眼里沾染一丝笑意,“她早想到了一切,正在等我们动手,借以翻盘也不一定呢。更何况,有了简单的办法,我们又为什么要用难的呢。”
小妾疑惑不解,“更简单的办法是……”
云著娘亲还像从前一样丝毫都不打算隐瞒,“那就是完全没有防备的国舅。不可能找到了捷径,还要向悬崖走的,吃惯了炙肉的美味,又如何在去茹毛饮血。大夫人动用了太多人将我们防着,当然也是在防着国舅,我们就该转个方向,那么危险做什么,还不如来这里赏鱼。之后的那些好处,我从前也是讲过给小夫人你听的。虽然是退而求其次,但那些,称得上,是很不错的其次,不是么?或者,小夫人也可以等今儿个晚上,大夫人送来了给小夫人的礼物,再做这个绝断。”
太阳陡然跃出云层,绽出光芒万丈,那小妾,就像是陡然给那样的炫光击中,身子摇了一下,咬着牙根才得站定身姿,“你说的那个礼物,是她要来害我了么。但,既然是害人的龌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