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走后,赵不凡独自在书房盯着地图,越看越是兴奋,怎么也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失窃的战略部署图和田虎作乱竟然形成了天然的掩护,极具欺骗性,若是用得好,那就能以更小的代价获得更大的战果。
整整三天,他除去吃饭和休息的时间以外,几乎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反复在地图上推演战局,反复考量各种可能的意外,一个绝密的计划在他脑中渐渐成型。
这次他直接烧毁了所有推演记录,从书房里出来过后,秘密来到了位于东仙港西边的情报营驻地。
时迁对他的到来非常惊讶,迅速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坐下,一边端起茶壶倒水,一边嬉笑着问说:“将军哥哥怎么有空过来看看,前两天不是才听说军事部署图丢了?”
赵不凡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严肃道:“我现在要你们去办一件事。”
时迁怪笑道:“将军哥哥可是要我们参与搜找军事部署图?”
“不,我要你们去丰州!”
“丰州?哪个丰州?”时迁满脸疑惑。
赵不凡沉声道:“河东路西北边陲那个丰州,南接麟州和府州,北接辽国金肃军,东接辽国宁边州。”
时迁眼珠子转了转,小眼睛闪过精光:“那将军哥哥让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赵不凡淡淡道:“我要你们打探出辽国宁边州的守备布防情况,并且要把宁边州通往辽国西京的所有道路都走熟,寻找一条人烟最少、距离最近,同时还可以让大军行进的路,然后便把这条路线的距离、方位和沿途情况都记录下来,尽快带回来给我,速度越来越好,而且你们还要在那边留人待命。”
时迁也不多问,迅速点头:“好!将军哥哥放心,小弟保证办得妥妥当当,这便带着大家出发!”
“一路小心!”
赵不凡叮嘱一句,直接起身离开。
时迁统帅的这支情报营合共二十八人,包括神行太保戴宗、母夜叉孙二娘、铁笛仙马麟等众多过去在江湖上厮混的绿林好汉,原本就是个个狡猾,多多少少有些独特的本事在身,近年又在赵不凡的逼迫下竭力提升武艺,弥补短板,进步很快,执行这次打探任务正好合适。
回府过后,赵不凡漫步来到距离宅院不远的海滩上,任由咸湿的海风吹打着面颊,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远方的大海,自从这次返回东仙港,他越来越喜欢这么安静地凝视大海,仿佛所有的压力和烦恼都能化为乌有。
此刻他来到这里,正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和压力。
因为他很清楚,当时迁带着情报营从东仙港出发的那一刻,北伐的鼓声就已经彻底敲响。
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从身后的沙滩上传来,扈三娘拿着貂毛斗篷漫步走到近前,轻轻披到了赵不凡那宽阔的后背,目光很温柔。
“不凡大哥,刚才朝廷传来急报,西夏趁着我们集中兵力北伐的时候,突然发动了对泾原路的袭击,由于西军被抽调过多兵力,且布防较为分散,晋王李察哥出其不意地占据了泾原路的西安州和怀德军,甚至还在继续集结大军,恐怕是打算大规模入侵。”
西夏与辽国是多年的盟友,两边联系紧密,当今皇后耶律南仙便是辽国的成安公主,眼下辽国陷入危困,西夏自然会有所动作,所以赵不凡并没有觉得太过意外,唯独有些不解的是怎么会连续失守两个大州,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种师中坐镇的泾原路。
这让他略感诧异,略微细想便忍不住张口:“什么叫做抽调兵力过多?泾原路东边就紧挨着环庆路,身为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的杨宗闵没有动静?东南边鄜延路的种师道呢?南边秦凤路的姚古呢?全都坐着看戏?”
扈三娘轻轻回道:“朝廷传来的情报上说,西军抽走十万精锐后,种师道已经亲自带兵驻守泾原路更西边的熙河路,目前被西夏兵马所牵制,而环庆路的杨宗闵也同样面临重兵压境的威胁,无法抽身,唯独泾原路南边的秦凤路姚古可以北上增援,但没来得及赶到战场,西安州和怀德军就失守了,李察哥据险以守,让种师中无可奈何,而且西夏的后续大军也在迅速集结,企图增援。”
“赶不到战场?”
赵不凡冷笑连连,语气渐渐充斥着淡淡的怒气:“什么叫做还没来得及赶到?姚古的秦凤路兵马本就是作为西疆机动力量,随时策应各处边地,泾原路就在他们北边,李察哥都打过来了,他们还没赶到?骗骗皇宫里的皇帝和无能奸臣还行,这个战报怎么服众?”
扈三娘叹了口气,摇头道:“朱琏姐姐刚才看了战报,她让我转告你说,这应该是西军内斗造成的隐患,她以前似乎就听朱伯父说过,这西军各部尽管能征善战,但无止境的战争也让他们内部矛盾越来越多,或许是意见上的冲突、或许是某种过错、或许是出于功劳和名望的争夺,总之是把他们分化成许多派系。
如此一代传一代,这已经是个历史遗留问题,而现如今便是以姚家和仲家这两大派系最是不合,彼此常年争功,而杨宗闵则与两家的关系都不是很好,以前童贯执掌大权的时候,西军的内部矛盾都被他以巧妙的手腕压制,所以没有显露出来,但眼下童贯已死,西军没有个能服众的人,内部矛盾应该是激化了。”
赵不凡沉默,久久都没说话,静静凝视着逐渐变得漆黑的海面。
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突然觉得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