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树林深处,赵不凡和朱琏躲在茂密的草丛里边,屏住呼吸,静静看着远处生的一切。
此时他们白天碰到过的那个卖枣老人仍旧在与袁姓将军交谈,从他们的对话中,赵不凡得到很多零碎的信息,略微串联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带着兵马秘密行军的人便是王庆麾下的猛将袁朗,绰号赤面虎,武艺n,与马勥、马劲、滕戣、滕戡四人同被王庆册封为虎威将军,归属李懹管辖。
近来李懹带着三万多兵马在穰县南边与刘仲武鏖战,却哪里是刘仲武的对手,两军在平原上列阵厮杀好几场,纵然五大虎威将军个人武力很出众,可刘仲武经验何等老到,仗着麾下兵马都是训练多年的精锐军士,根本不利用叫阵单挑来提振士气,反而直接列阵进兵。
李懹麾下这些匪寇才整合训练多长时间,哪里能跟刘仲武麾下的精兵相比,刘仲武麾下这些人全都是职业军士,少的已经当兵四五年,多的已是当兵过十年,训练有素,大规模作战经验丰富,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何况李懹还是靠着李助才能上位,不过就是个庸才,论指挥打仗,跟刘仲武全然就是天壤之别。
几场厮杀下来,李懹麾下兵马损失惨重,死伤高达七千人,士气崩坏,已经不敢再正面交锋,死死守在营寨里,眼下面对刘仲武持续带来的压力,溃败已经是早晚的事。
正是在这种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袁朗提出绕道偷取南阳,打着千里奔袭,断掉刘仲武粮道的主意。
得知这些情况,赵不凡还真是对袁朗有些刮目相看。
直到他们的大军继续前进,逐渐走远过后,他从草丛里冒出了头来,淡淡笑道:“琏儿,我觉得这个袁朗还行,有些勇力,也有脑子,弄到水浒军去当军都指挥使怎么样,今后为国效力也算是条出路,眼下当个匪寇,早晚是要被朝廷里那些名将给杀掉,着实可惜。”
“别逗了,说得倒是轻巧,哪有那么好弄?”朱琏娇媚地翻了个白眼。
赵不凡反问:“有什么不好弄?”
“你说真的?”朱琏诧异地望了过来。
“不说真的,难道还说煮的?”
“别闹!”朱琏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皱眉说:“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容易,朝廷这边还好说,以你的威望和权势,只要他肯投降,保下他还是没有问题,可关键在于怎么让他投降?难道你跑去说一通,人家就跟你走了?你得先打败他,然后还要让他背叛王庆,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赵不凡从容笑道:“王庆那德性说穿了就是个纯粹的匪寇,为的还是自己享受,他比方腊还不如,人家方腊好歹还有些目标和思想,他王庆有什么?三碗酒,兄弟情?没有同样的信念支撑,他怎么端平一碗水?他端平了,李懹会成为大将军?情义很重要,但单是靠情义也不可能长久,人心什么时候变成单一的了?”
朱琏若有所悟,秀眉轻轻皱了起来。
“行了!我们也该走了!”赵不凡淡淡一笑,提起轻功纵身一跃,迅远去。
朱琏连忙跟上,急声询问:“我们去哪儿?”
“去南阳!”
伴随着话音,两人的身影迅消失在漆黑的密林里。
天亮之前,他们再次返回了南阳城外。
赵不凡找来一块薄薄的石板,让朱琏以九阴指力把袁朗率兵前来偷袭的事情刻了上去,然后把石板给扔到城头便不再多管,径自找到一块隐蔽的巨石歇息下来。
几个时辰过后,若有若无的喊杀声传入耳中,惊醒了赵不凡和朱琏。
两人赶紧起来,匆匆赶到南阳城门,顿时见到激烈的厮杀。
袁朗率领的兵马有一半被困在东城门内,有一半被堵在东城门外,头上是密集的箭雨和滚石檑木,城外还有两支朝廷兵马从左右夹击,显然是遭到了埋伏,伤亡极其惨重,把护城河里的水都给染红了。
喊杀声,惨叫声,战鼓声,震耳欲聋
“真惨!”
远远看去,朱琏心有不忍,无声地叹了口气。
赵不凡倒是习以为常,漫不经心地找了颗树,跳上去躺在树冠里,平静地注视着那边的战场。
“打仗可不就是这样,但这比起北疆战场的残酷可是差远了,辽国人与金国人才是真的可怕,动辄屠城灭村,把人头堆成小山都是常事,你又不是没见过。”
朱琏眨了眨眼睛,也跟着跳到他身边坐下来,笑着说:“你就这么看着,如果袁朗没有突出重围怎么办?”
赵不凡悠闲地说:“如果他能活着被俘,亦或者突出重围,那我就给他一条出路。”
“如果死了呢?”
“既然他选择当匪寇,自然要付出代价,死了就是他的命。”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坐在树冠里闲聊着,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多时辰,远处的战场也渐渐进入尾声,王庆军全面溃败,六千余人死伤大半,只有少数人四散奔逃。
浑身浴血的袁朗也突出重围,但却遭到朝廷兵将追杀,到最后已是孤身一人亡命逃窜。
如此跑出好几十里,袁朗眼见摆脱了朝廷的追兵,这才逐渐放慢脚步,晃眼间看到一条清澈的小溪,口干舌燥的他立刻跑了过去,迅把兵器放到一边,撕扯着脱掉残破的战甲,蹲下身子捧起溪水狼吞虎咽。
半晌,他似乎喝够了,捧着水洗了把脸,逐渐冷静下来,跌坐到地上长声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