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
哪成想,文彦博的回答恰恰出乎意料。
“狄青奏报,大辽边军于数日前突然回撤三十里,且有十万骑军掉头北去,折返大定了。”
“......”
唐奕一阵默然,这倒真是没想到。
耶律洪基什么意思?借撤军向大宋卖个好心?
他特么有那么好心吗?
“急告狄帅,不可掉以轻心!”唐奕越想越不放心。“以防有诈。”
文彦博也道:“我等也做此想,大辽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时机,其中定有奸计!”
“算了,以不变应万变吧....”
有涯州军在,唐奕还是很放心的。
“还有别的事儿吗?”
文彦博道:暂无别的要务。
“嗯。”唐奕松了口气。“那都下去了,事逢多事之秋,劳烦诸位了。”
......
待朝臣皆走,唐奕这才转向赵曙。
露出一个笑意,“刚刚说的,都懂吗?”
赵曙一怔,下意识看向太后。
只见太后露出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是在考校陛下,你要自己做答。”
赵曙这才朝唐奕开口,“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
“哦?哪些听得懂?哪些听不懂呢?”
赵曙道:“韩稚圭是奸臣,可是为了安抚忠臣,所以暂时不能对韩稚圭太过严苛,否则难免落下秋后算账的话柄。”
唐奕不动声色,“还有呢?”
“嗯....”
赵曙一阵沉吟,胆子也大了起来,朗声道:“燕云之地,乃大宋兴亡所在,同时也是大辽安危的关键。”
“所以,南北两朝皆十分重视,如今朕做了皇帝,年幼无知,辽朝皇帝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撤兵只是假象,其中必有谋划。”
“只不过,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耍的什么把戏,镇疆王只能按兵不动,见招拆招。”
唐奕漏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
赵曙从小授帝王之学,分板的还是很有条理的,只不过尚无经验,仍需磨砺。
“陛下说的很对!”
“不过....”矮下身子,蹲到赵曙身边。
“首先,做为一国之君,是不能轻易给臣子做评的。特别是忠、奸漏骨之说,更要慎之又慎。”
“韩稚圭是奸臣不假,但是这种话陛下不能说。你说了,就失了君德。明白了吗?”
赵曙茫然点着头,“明白了...”
“可是...”显然还是没明白。“既然他是奸臣,朕说了实话,为什么就失了君德呢?”
唐奕道:“因为你是皇帝,是万万之上的国主!”
“你的话,臣子也好,百姓也罢,必须要听。”
“陛下说韩稚圭是奸臣,就等于是判了他的死罪。”
赵曙拧着眉头,“难道他不该死吗?为什么朕判了他的死罪就是失德呢?”
唐奕笑了,“陛下判他死罪不是失德,是本分...”
“失德是因为...草率。”
“草率....”赵曙显然不懂。
唐奕耐心道:“陛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圣意,皆可定人生死,决国成败,这就是所谓的金口御言。”
“这是一种权力,也是一种责任。”
“纵使该死之人,但是从陛下的角度出发,也要慎重至极,不可轻易言出。”
“陛下觉得,草定生死是不是不负责呢?是不是失德呢?”
“朕明白了。”赵曙恍然大悟。“父皇在位四十余年,连怒骂抱怨也从不说一个死字,就是这个道理吧?”
“对。”唐奕看了眼赵祯的灵位。“陛下要学先帝,做个好皇帝。”
“好了!”收拾心情。“现在说说,有什么不懂的吧。”
赵曙显然已经放松,不加思索道:“不懂镇疆王为什么不惩治王介甫。”
“他欺骗母后,吓唬朕。若不是狄青忠义,燕云就没了。”
“且不得人心,人人喊打。”
“这种情况下,严加惩治也是顺理成章,为什么镇疆王还是犹豫了呢?”
唐奕闻罢,看着赵曙,“我先问陛下一个问题,再回答陛下可好?”
“好。”
“陛下说心里话,希望我严惩王安石吗?”
“......”
“这....”赵曙一阵犹豫,却不敢搭话了。
“没关系,有什么说什么。”
“不...不想....”
赵曙低着头,声音很小,“王介甫怎么说也是拥戴于朕....纵有罪责,也是为朕背复的罪....”
只见唐奕笑而不语,其实,赵曙已经自己给了自己答案。
那就是,唐奕不单单要考虑自己还有朝臣这方面,还有很重要的一环需要顾及,那就是他这个官家。
不管他是不是尚未成年,也不管唐奕现在是不是大权在握。
“朕懂了。”赵曙聪明至极一点就透,恭恭敬敬的给唐奕作了个揖。“多谢镇疆王提醒。”
“朕日后做事,必要面面俱到,慎言慎行才是。”
唐奕站起身子,“陛下以后不要叫什么镇疆王了,大宋没有镇疆王。”
“那...那朕应该叫您什么?”
“......”
思索片刻,唐奕喃喃道:“若是不弃,就跟宗麒一样,叫我一声姐夫吧....”
......
此时此刻,赵曙身后的曹皇后眼角湿润,先帝泉下有知,必可含笑了。
心中默念:“听到了吗?您选了一个最好的辅政之臣!!”
在身后轻推赵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