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也懵啊,看着两双刀子似的眼神儿,露出诸多委屈......
“真不怪我,都包出去了啊!”
......
————————————
回去的路上,三人皆是沉默不语。
范老爷一阵哀戚,先帝仁德一生,为其修陵倒比不上一帮乡野富户的“生意”来得实际,这难免让范老爷有点为先帝不平。
而贾相爷也拧着眉头,却是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而唐奕....
更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如范师父一般为赵祯不平。
另一方面,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
大宋正在蜕变,这种从根儿上开始的蜕变,直到今天亲眼所见,他才猛然意识到已经开始了。
“子浩....”贾昌朝忽的发声。
“你也不用过多自责,毛纺之业你交给了老夫,却是老夫和辜家没有掌控好啊!”
贾相爷难得安慰人,不想唐奕确是摇头。
“我没有自责,只是有些心情复杂罢了...”
“哦?”不但老贾,连范仲淹也是一疑。
收拾神情,“说说看。”
唐奕淡然一笑,“至少从百姓这方面来说是好事。”
“一方面,他们有地可种,在保障基本生存的前提下,又可在闲时务工,大大的增加了家庭收入。”
“这种工农结合的新民情,说通俗一点,是让百姓真正的富裕起来了,变得有钱。”
“说高深一些,则是增强了农民对天灾的抵抗力!”
“......”
范仲淹和贾昌朝不语,细想着唐奕的话。
增强农户对天灾的抵抗力,用词虽是新鲜,可是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却是已经听烂了,这是唐奕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很容易理解。
农民手里有了钱,再有天灾人祸就不置于卖家卖地,那田地兼并之险也就大大缓解,国家也就能更趋于稳定。
其实,对于大宋这样以农事为主的时代来说,增强了农民抵抗力,就等于增强了国家的抵抗力,确实是好事。
“还有呢。”唐奕继续道。“从前的农户春秋两季下地务农,夏闲冬猫,等于一年只干半年的活。”
“如今毛纺、运输,这些需要密集劳力的行业逐渐兴起,填补了夏冬的劳务所需,让农户一年四季都有活干,都有收入,这不就是好事儿吗?”
看着两个老相公,“可别小看了这其中的能量,等于是激发了民间的潜能,利用了过剩劳力。”
两个老头儿听的连连点头,倒也不再纠结宁可去给纺户出佣,也不去给先帝修陵的事了。
范仲淹见唐奕眉头不展,说的是好事,可是一点高兴的模样都没有。
“既然是好事,大郎可还有什么忧虑?”
“有....”唐奕把眉头皱成了川字,缓缓点头。
“而且,不是一般的担心,而是忧虑很大。”
“哦?忧虑什么?”
“慢了!”唐奕吐出两个字,看向范师父。“我们慢了,朝廷慢了!”
“而且,慢的不止一拍......”
“若不早做准备,是要出大乱子的。”
“说来听听。”范仲淹吓了一跳。
唐奕道:“就拿今日所见来说吧。”
“朝廷居然不知道地方上的用工环境,还抱着以前的思维去招工。”
“结果呢?那些纺织户比朝廷反应更快,抢人更凶,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唐奕面色凝重,“人都是自私的,都是驱利的。”
“纺户能开出更好的价钱,民夫不去修陵去挣更多的钱,这无可厚非。”
“关键是,我们所谓的朝廷居然不知道这一点,居然到了今天还没反应过来......如此下去,是要出大问题的,是要灭朝的!”
......
“不...不至于吧?”
在二人看来,唐奕可谓是危言耸听,有这么严重吗?
贾昌朝道:“只是与民不通,以后多加注意便是,子浩言重了!”
“一点都不言重。”唐奕极是认真。
“不光是今日所见的问题,奕现在就能给相爷想象出一大串,我们现在不会注意,将来却一定会爆发的问题。”
不等老贾反应,唐奕已经开始细数起来,这些也是他刚刚惊心之际,突然涌上心头的问题。
“比如说粮产。”
“如今粮产暴增,在朝廷来看,端是百利无害。”
“可是粮价呢?凭空冒出这么多粮食,如果朝廷不加以管控,粮价会跌到一个什么地步?”
“这可是整个大宋的粮价波动啊!会不会出乱子?会出什么乱子?贾相爷想过吗?”
“这.....”
老贾脸都白了,让唐奕说的这么吓人呢?
“还有。”
唐奕继续道:“粮食不值钱,可是毛纺、运输业却在大肆吸纳劳动力。”
“这样的反差会使多少农户从农转工?会有多少田地彻底荒种?”
“即使市场自我调节,最后两相平衡,这个过程又要经历多少坎坷?”
“而最后的结果,则是我们增产的粮食被荒地抵消了,大宋还是会回到原地!”
“......”
贾昌朝不说话了,也不会说话了,唐奕描绘出来的,是未来,也是....灾难!
“再比如。”
“这些新兴的毛纺、棉纺织户,随着市场的优胜劣汰,正如历朝历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