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也知自己如今寿数不小,又见近日里年岁比自己还小四五岁的姬焰已经走了,自己说不定那一日也就去见先帝,这立太子一事迫在眉睫。
只圣人一向性子软,听了一阵一会儿觉得这兵部、礼部说的对,委实应该立阿衍,一时又觉得应该立阿泽,只阿泽身子不好也是真,贤妃为此不知哭了多少场。
圣人自顾自想着只觉得难以定下来,又一想自己不清楚不还有凌云么,这个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外甥可谓是他最信任的人,且凌云如今大了可不是就到了为自己分忧的年纪么,一时心头一喜,倒也觉得烦恼尽数去了,示意柳权退朝,果然又命大半章文亲去宫外传周坚进宫来。
圣人登基以来,大朝会为每月初一、十五。
自上次大朝会有臣子上书圣人立太子,其后半月长安城中官员闻风而动,今日这家举行赏花宴,明日那家行诗社……只有想不到的由头,没有办不成的宴会,如今都想着在太子定下来之前筹谋布划,以期从龙之功业。
姬家因着守孝,纵然有许多帖子是递给沈氏的,她也借机避过了。
家族的祖训从来都是只认圣人,且姬家子弟是真有才华,便是无那从龙之功历朝历代虽不至于简在帝心,但手握一方权势也是真,因此并不十分在意。
“不知轻舟如何看?”说是守孝,姬凛当真是如《礼记》所言,居住的草庐并未涂泥以挡风,睡草席,枕头用苫枕块,着粗麻质地的丧服,饮食仅是冷粥,且无肉食。
“无论是四皇子还是五皇子日后登基都摆脱不掉外戚之乱。”平陵御一时忧心他的身体,便将系统里剩下的唯一一套刀法交给姬凛,后者每日药浴,又辅之以药膳,虽然仍旧不沾荤腥到底不像之前一样不停的掉肉了,“只元昭守孝,不若可与凌云小聚。”
“凌云虽为禁军统领,然则他如今不过是一十七八岁的小郎君,便是圣人提前为他加冠,在如此关系国本之事怎会垂询他?”姬凛皱眉。
“元昭可还记得当日在蜀中双桥村御之所言?”平陵御这几日闲下来便放韩铮与蒋修去长安中寻访会做槊的匠人,他自己却来澹泊院陪姬凛。
“轻舟所言振聋发聩,凛不敢忘。”姬凛正色道。
“敢问主公之志不改乎?”平陵御并未空手而来,带着一个墨彩官窑竹猫纹茶壶并两个墨彩官窑竹雀纹茶盅,茶壶中冲泡的是他从蜀州带来亲手炮制得最后一点儿茶叶。
“自是不改。”姬凛掷地有声。
“既如此,只看元昭愿何人占据天子之位。”平陵御斟茶微笑。
“轻舟何出此言?”姬凛以三指护杯的姿势接过茶盅。
“元昭读《春秋》应知,齐桓公挟周天子以令天下诸侯,可效彼之作为。”平陵御端起茶盅饮了一盅,微微一笑,“自古有尧禅位与舜,舜禅位于禹,禹终传百代,元昭亦可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