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枪打的是出头鸟,既然自己不是出头鸟,那就还能保命,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吭声了,只有那个人豁了出去,脖子一挺,咬牙说:“卜世仁,我们可是倾家荡产跟你进的山,当初也凑了钱,凭什么就你一个人赚钱,我们却受苦?大家说,咱们是不是好几个月都没发工资了?”
旁边几个胆子大的跟着起哄,其余的人也放下了手里正忙的活,把那个叫作卜世仁的光头男人围在了中间,眼看着形势就要不受控制,光头男人心里很清楚事态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后果,就听“吧”的一声枪响,子弹从那个人的眉心打进去,人紧跟着倒地,血慢慢地从弹孔里渗了出来,很快就浸入干燥的土地里。
卜世仁把手里的枪抛给一个打手,打手接住枪,对准了几个跟着起哄的人,卜世仁双手在皮褂子上擦了擦,说:“快点干活!干完了好分钱,妈的,放利索点,都是大老爷们,别磨磨叽叽跟个娘们儿似的!要是不想拿钱,就他妈滚蛋!”
一听说要分钱了,所有人都立即打起了精神,飞快地把地上的皮子收起来,一扎一扎地捆好,搬进帐篷里,然后等着分钱。没有人再去理会那个被打死的男人,所有的人都只是为钱而忙碌,他们不会去想,也不愿去想,或许自己有一天也会像那个倒地的男人一样,被人用枪逼着头,然后打死……
人命,在这廖无人烟的可可西里,竟然是如此的不值。
“一共一百三十张,前几天羊子都还没上来,就这一百张也是昨天才打的,还跑了很远才打到。” 工人们把所有的皮子都收好,看见光头老板的脸色不好看,急忙慌不择口地解释。
卜世仁不吭声,脸色阴沉得难看,仿佛刮得下一层死水来,他挥了挥手,两个打手钻进几座帐篷里搜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搜到,卜世仁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低头和打手们说了两句话,一个打手走到北京吉普车边,从后座上抱下四大捆皮子。
卜世仁走到人群前,挨个地打量在场的每一个工人,脸上露出一层冷笑,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一群羊子,光我今天打的这些就差不多有七、八十张,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天才打了一百三十张……”卜世仁走到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前站住,盯住他的脸,突然恶狠狠地吼道:“骗鬼呢?妈的!……”卜世仁猛地一个转身,夺过打手手里的枪,顶住了那个中年男人的额头,咬着牙阴险地大笑起来:“老林,说,皮子藏哪儿了?”
“我……我没藏皮子,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我哪敢啊?”老林神情慌张,委屈地大喊起来。
卜世仁不说话,把左手伸到老林的棉大衣里面掏摸了一会儿,摸出一个外形像是抓手的东西来,看了看,递到老林的眼前,笑呵呵地问:“想不到你这个剥皮子的也会抓羊绒?只要你告诉我,抓下来的羊绒藏哪儿了,我今天就放了你,我卜世仁可是最仁慈的老板了,快说!”
老林紧张得眼神错乱,他慌张了一会儿,沉下气来,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藏皮子也没有偷羊绒,因为在可可西里呆得久了,没法洗澡,身上痒,就带个抓手好抓痒。卜世仁还没听完老林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行啊,老林,你今天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让你这个剥皮子的也尝尝被剥皮的滋味嘛!”
说着,他从靴筒子里抽出一把尖刀,朝两个打手使了个眼色,两个打手走上去按住老林,就要扒他身上的衣服。
“我没有偷皮子,没有偷!不是我!”老林惊恐地叫着,拼命挣扎,眼神里流露出绝望和恐惧,卜世仁只是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刀。
所有的工人都木讷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只是来赚钱,可没人想惹上祸事,看见有人敢和老板顶缸,大家心里都很紧张,生怕把祸事沾惹到自己头上,纷纷往后退去。
不知为什么,老林显得十分亢奋,他拼命地挣扎,紧紧抓住身上的棉大衣,死不松手。他那件棉大衣本来就很旧,风吹日晒的一折腾,已经很不结实,被两个打手用力一拉一拽,棉大衣的一条袖子被扯烂了半截,一缕羊绒从破口处飘出来,被风卷着在半空中翻舞。
这下老林彻底傻了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哆嗦起来。卜世仁抓住那缕羊绒,用手指细细地捏了捏,走到老林身边,把老林身上的棉大衣扒下来,老林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卜世仁扯开棉大衣的袖子,伸手往里面一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转过头,笑嘻嘻地问:“还有吗?”
老林被吓坏了,两条腿不住地打哆嗦,连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嗑着牙齿说:“没、没、没了,就这些……”
卜世仁摸了摸老林的头,语气温和地说:“行啊老林,别看你平时木木呆呆的,没想到精得跟个猴儿似的!这些羊绒你是怎么搞来的?”
老林吓得手足无措,但是不说也不行,卜世仁怀里就抱着一条枪,吱吱唔唔地说:“我剥皮子,趁晚上没人就偷了一张皮子,抓了绒,缝在棉大衣里,抓完的皮子,就……就埋了,扔了。”
卜世仁又问:“你干这个多久了?还有没有人跟你一起干?”
“没……没多久,才两个月,没人跟我一起干,我……我怕人知道,都是半夜……半夜偷偷地搞!”不知道是棉大衣被扒下来后冻得哆嗦,还是因为害怕,老林的手还在一个劲地哆嗦,接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