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最起码睡觉比以前香,不会被吓醒了。”魏龙声音略有沙哑,“我不知道今天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还是称呼我老魏吧。”
“是雷鹏上周告诉我的。”楚天齐回答以后,焦急的问,“你的胳膊怎么啦?受伤了?”
“受伤了,大前天去修监区外面的路,被沥青烫的。当时一个人正低头拿东西,结果工具车上的沥青锅洒了,眼看着就要浇到那人脸上。我把他推开了,可我右胳膊就交给沥青了。管教警察说,我的行为已经上报,也许能给我奖励。”魏龙平静的说,但讲到后面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我也暂时不用干活了。”
楚天齐指了指对方:“魏部长,你受苦了。”
“不苦,应该的,自作自受。”魏龙一笑,“你现在还在开区吗?”
楚天齐摇摇头:“不在那儿了,我已经到被交流到定野市了。”
“是吗?现在什么职务?”魏龙有些疑惑,“对了,你怎么被允许探监了?监督规定直系亲属可以探亲,还有对犯人改造有帮助的朋友可以探监。可是二月份探监出了点儿事,三、四月份一直停止探监,这次假期探监,就是临时补的一期。现在对探监要求可严了,基本不允许朋友探视,按说你是不能进来的。”
“二号那天我电话预约了,当时说我不符合探监条件,于是我报了我的证件,并说了咱俩的关系,才被允许了。”楚天齐回答,“我现在在许源县公安局工作。”
魏龙忙问:“是吗?局长?局党委书记?有没有挂一个县党组成员的职务?”
“都是。”楚天齐点点头。
“那太好了。”魏龙语气中透着兴奋,“不用说,你肯定是副处待遇了。”说到这里,他感叹了一声,“哎,世事无长呀。”
对于魏龙的感叹,楚天齐深有同感。曾几何,魏龙还是享受副处待遇的县委组织部第一副部长,现在却成了阶下囚。曾几何,自己和魏龙是针尖对麦芒,后来却成了忘年交,而今两人又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他心中感慨万千,问了两个字:“几年?”
魏龙先是一楞,随即回答:“三年零六个月,属于轻判。以我贪腐的数额,至少得六年以上,这还要感谢你呀。”
楚天齐不解,但并没有插话,而是认真的听着。
魏龙接着讲:“以前我收了一些请托人的好处,也从单位捞了很多,但我心里却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寝食难安。后来咱俩冰释前嫌,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正直、善良,尤其还有那颗拳拳为民之心。我感到羞愧,便开始反思,然后找到了救赎自己灵魂的办法。我把手里还存的那些钱,都捐给了希望工程和贫困地区,汇款单也都留着,冥冥之中就在等着那一天吧。只可惜,那些不干净的钱,被那个孽子挥霍了好多,否则还能多捐一些,我的罪责也就轻了好多。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的人格对我的影响。”
说到楚天齐,魏龙的思绪之门打开,滔滔不绝的讲说起来。楚天齐没有阻止,也没有插话,就那样静静的听着。
……
四十五分钟过的很快,随同魏龙来的干警提示“时间已到”。
“老魏,这是给你带的烟,一会儿还要再次检查,才能由警察给你。”楚天齐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本来想给你买几条好烟,可是有人提醒只让带十块烟一盒的,我就给你带了这个。老魏,多保重,我还会来看你。”
“你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魏龙笑容满面,“当然,香烟我也稀罕。再见。”把电话听筒放好,魏龙挥了挥左手,恋恋不舍的和管教干警走了。
都这地步了,对方还能幽默,显见心态不错。但楚天齐感觉这更像是冷幽默。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楚天齐拿起袋子,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