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没胃口。”宁俊琦声音幽幽响起。
李卫民右手再次一抖,但脸上却换了欣慰的笑容,眼中似乎也罩上了一层雾气。女儿不再称呼自己“李书记”,而是又喊“爸爸”了,怎不令他激动?他轻轻拿开打包袋,放到旁边桌上,然后坐在了床沿上。
伸出略带颤抖的右手,轻抚在女儿鬓角上,往事一桩桩一幕幕涌上心头,李卫民不禁感慨万千。不知不觉间,脸上忽然凉了一下,他先是一怔,随即赶忙仰头看向高处,以免那晶莹的水珠成串滴落。
“爸,我想回家。”宁俊琦呜咽一声,抱着父亲手臂失声痛哭起来,“呜……”
“好,回家。爸爸就是专们来接你回家的。”李卫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在女儿后背上,“孩子,苦了你了。”
“哇……”压抑的声音瞬间变成号啕大哭,眼泪也如滚滚的江水喷涌而出,流在父亲的衣袖里、手臂上。
“哭吧,尽情的哭吧。”说话间,李卫民脸上也不禁细流交错了。
……
昨天一连接了三个电话,都是关于职务被免的事。在与厉、魏、江三人分别通话时,虽说心里有一些不舒服,但毕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并没有特别难受,甚至还有些许无职一身轻的快意。可转过天来,楚天齐却没了应有的坦然,更多的是深深的空虚。
马上就毕业了,自己真要以白丁身份回去吗?只要踏上成康的那一刻,自己就真正成了成康甚至定野的笑话。要不想这么狼狈,那就得想办法,他知道,只要自己张口,徐卫华肯定能帮自己,可他却不愿,他现在还没想好和徐家怎么处。当然,如果找到李卫民,对方肯定也能给自己帮助,但他不想为对方提供弥补愧疚的机会。
如果不回成康的话,能去哪里?回柳林堡吗?回去要如何面对父母呢?父母抚养了自己这么多年,到头来证明不是亲生的,而生父母却又早早离开了人世。亲爷爷想认自己,老叔对自己也不错,但爷爷昏迷不醒,徐家根本不是自己的家,何况他现在也并不想进徐家。
楚天齐忽然感觉无家可归了,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
……
宣泄许久,宁俊琦仰起头来,发出了沙哑的声音:“爸,你怎么哭了?”
“还说我呢?你自己都成小花猫了。”李卫民说着,用手去拭女儿脸上的泪痕。
“那你就是老花猫。”宁俊琦“哼”了一声,“老鸹嫌猪黑。”
李卫民一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在哪学的俏皮话?”
宁俊琦一龇牙:“嘿嘿,我是泥腿子干部,说话糙,让李书记见笑了。”
“李书记是你叫的?”李卫民在女儿胳膊上轻拍了一下,“起来吧,洗洗脸,回家。”
宁俊琦“嗯”了一声,坐起身来。
“琦琦,面对现实吧。”李卫民趁热打铁。
“爸,让我缓缓好吗?”宁俊琦的声音又哽咽了。
“好,好。”李卫民连连点头,不禁懊悔自己操之过急。刚才女儿强装笑颜那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自己咋就当真了呢?女儿心中的苦痛,只有靠时间慢慢疗治了。
“爸,你也洗洗,精精神神回家。”宁俊琦又换上笑脸,向洗漱间走去。
“诶。”李卫民答过一声,不禁心酸又心疼,女儿太懂事了。
刚一进洗漱间,强抑的泪水便再次夺眶而出,宁俊琦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没有了灵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