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看着指尖捏住的白玉茶杯,淡淡道:“当一个国家的国民,拥有极大的人权时,这个国家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但当一个国家的国民,毫无人权时,这个国家距离灭亡的时间,更近。”
放下茶杯,我望向小红鱼,他也在看着我,那双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小红鱼道:“这个国家所拥有的力量与根基,可不是一群贫民能颠覆的。”
“那是你不知道贫民的力量,他们就像野草,踩不死,烧不尽,春风所到之处,都有他们行走过的足迹,他们能忍,坚强,从来都默默无闻,只要能果腹,有衣穿,有房住,他们就能够得到满足,可一旦有谁将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剥夺,他们就会反抗,拼尽一切的反抗,他们可以是默默无闻的杂草,也可以是凶猛无俦的浪潮。”
收敛语气,缓和情绪,我问道:“不知你对大陆的历史知晓多少?”
小红鱼道:“传说英雄之后的都知道,传说英雄之前的也知道一些。”
闻言,我一怔,随即赞叹道:“哦,还是个通晓古今的博学之人。”
他那张抹了五颜六色的脸,微微一热,道:“谬赞了。”
“既然通晓古今,我便直说了,在传说英雄家族瓜分大陆之前,和风大陆也曾出现过大大小小数百个国家,那么我想问你,建立这些国家的第一代君主当中,有几个天生就是贵族之后?又有多少出身贫寒,靠着自己打拼,成就了一国霸业?”
小红鱼回忆片刻,道:“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只是当时生逢乱世,有可乘之机。”
我呵呵一笑,不以为然道:“乱世还不难?按照目前的时局变动,战争,迟早会爆发,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
小红鱼似笑非笑道:“听你这话,好像对战争很期待呢。”
“期待到没有,只是阐述客观事实罢了,倒是你,真的肯安于现状吗?”
他抿嘴一笑,道:“你说的我不懂。”
“又在装傻”我呵呵笑道:“你以为我能以不到弱冠的年纪,就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单单只是因为有杜威大师做我的后台吗?”
小红鱼双眸闪烁,露出一抹危险的光芒,他提高音量,缓缓道:“那请问,还有什么原因呢?”
“还有我的眼光,与察言观色的能力,在你将卡特·霍顿请进房间的瞬间,我从你眼眸深处,看到了愤怒与杀机,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它却真真存在着,也就是说,你之所以将自己打扮成人妖,也是一种忍辱负重的行为,你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释放怒火,手刃仇人,又不会连累他人的机会,我说的可对?”
一抹惊诧闪过,小红鱼再度面不改色,道:“我现在只是一位商人,依靠城主陛下的施舍,方才安稳度日,又岂会生出如此大逆不道之心?”
我摇摇头,淡淡道:“想要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难比登天,想要让一个装傻的人敞开心扉,也是难上加难,既然小红鱼老板认为自己没有这种心思,那自然就是没有,只是在下有句忠告,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想要伪装外貌,很简单,戴一张面具即可,但是想要遮掩内心,却很难,切莫因为瞻前顾后,而错失了良机。”
小红鱼笑了,笑得有点尴尬。
卡特·霍顿的信使是在第五天到来的,捎给我一张地图和三段话。
地图是三国交界的一处公共地域,在这处地域的偏左位置,重重标记了一个红点。
接着信使告诉我,陛下说,这里是一处荒芜的平原,圆桌骑士公会三天后的午时将在此处驻扎;希望你能尽早回去,化解误会,避免维奇堡与艾瑞城之间的矛盾;请照顾好罗德尼。
“果然是老狐狸”我嘴角噙笑,将地图折了几下,塞入怀中。
想要借助罗德尼与我的关系打亲情牌,您真是高看我了,我没有那么高尚,哪怕罗德尼与我是莫逆,该对您动手时,我依然不会手软。
我不会因为一时的不忍,拿家人的生命开玩笑。
离开风俗店的时候,我没有和小红鱼打招呼,只将五枚金币放在柜台上便离开了。
这里风俗店的住宿费一夜只有三十枚铜币,五天只值一枚银币,五十铜币,但我依然支付了五枚金币,并且没要找零,只是叮嘱前台,务必将金币数额上报给小红鱼。
之所以如此,有我自己的算计,一是告诉小红鱼,你的价值远远高于现在这行,不应像铜币一样埋没自己,二是告诉他,如果你仍选择避世隐居,这些钱,就当做你我友谊的买断钱,待将来某一天,攻入艾瑞城,大肆屠杀时,你我都不需要手下留情。
小红鱼将会如何选择,我并不知晓,也猜不到,就如我猜不准塞西尔和橘洁美一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多他们几人,顶多多几分把握,少了他们,也无关大局。
当下最要紧的,是将信件带回月光城,集结力量,帮戈多雪仇。
刚刚走出艾瑞城两公里不到,我便看到了一幕令我震撼的景象。
数十万人,排成纵列,密密麻麻的将整个平原占据。
其中一半人个头贼矮,却四肢粗壮,体魄强健,手中战锤,战斧,利剑泛着寒光,一股浑然一体的凶悍气势,在无形中散发出来。
另一半是高矮胖瘦不一的兽人族,手中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但各个面目狰狞,一看都是沙场战将,无匹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