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能坐在第一排的,一准非富即贵。还是中间位置,不用琢磨,这人肯定是齐北市的领导。瞧见杨睿还傻愣着,余杉赶忙捅了捅说:“赶紧起来,你去前面坐着看节目。”
杨睿应了一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没多琢磨,起身让了位置就去了第一排。那人落座,离得近了,借着舞台上的光线,余杉才瞧清楚,这人就是他在电视台见过一面的秦部长。
余杉赶忙率先伸出双手:“秦部长您好!”
秦部长笑着,琢磨了下称呼才说:“余先生……”
“别,我年岁小,您叫我小余就行了。”
秦部长握着余杉的手没撒手,笑着说:“那就叫你小余同志……小余同志,感谢你对家乡的捐助。”
余杉说:“个人能力有限,能为老乡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握着的手又摇了摇,这才撒开。秦部长说:“小余同志,你之前跟省台的骆主任提了一句话,叫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我觉着这句话非常好。现在社会上就缺少你这样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家。”
余杉赶忙谦虚了几句。两个人从洪灾,聊到了灾后工作,又说起了余杉的行业。
舞台上的节目变成了一个抗洪救灾的小品,这时候秦部长说:“小余同志,有没有考虑过投资家乡?金融业只是实业的衍生品,没有实业支撑,金融业只是无根浮萍。”
余杉等的就是这句话,说:“您说的是。不瞒您说,秦部长,我这次回来,一来是为家乡灾情出点力,再来也存了投资做实业的想法。”
“哦?”秦部长高兴了,说:“哎呀,小余你这个想法很好。我先表个态,你这样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家回乡投资,我们市政府方面一百个欢迎。齐北从去年开始就谋划着建立南苑开发区,前期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基本做到了三通一平。开发区的手续还在走,年底之前肯定能走完。另外,市政府还挑出了一批得力干将,提前组建了开发区管委会。”
“我就是听闻了这个消息,才有了投资念头的。”
秦部长说:“这些年,家乡的经济发展很不好啊。不单是齐北,整个东北都是暮气沉沉。都说东北工业基地是共和国的长子,这一改革,长子成了庶子。外资与内陆的资金,全都向沿海倾注。年初市里派出一批同志去沿海考察,回来感触很深。沿海地区是一天一个样,充满了朝气;再看看齐北,跟二十年前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国企改革,职工下岗,这几年整个东北的经济不但没有增长,反倒倒退了不少。经济不搞活,老百姓手里没钱,连带社会治安也变得糟糕。”
秦部长从另一个角度诉说了九十年代东北的变迁,让余杉耳目一新。八十年代的时候,东北整个社会还比较稳定。等到了九十年代,随着国企改革,破产、倒闭引发的下岗潮,社会治安变得极其糟糕。于是有了九六年的严打。
仔细回想起来,国营经济历经四次变迁,差不多是跟几次严打一一对应。如今东北就陷入了一个怪圈,因着国营经济占了太大的比重,导致社会上下思维僵硬,都在等,都在靠。经济衰退,引发了下岗潮,又导致社会治安问题;社会治安问题又会影响投资环境;没有外来投资注入,东北经济死水一片。
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从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初,整个东北就好像叶利钦主持的俄罗斯一样,整体经济近似于放任自流的大休克。于是乎老一辈的齐北人依旧念念不忘铁饭碗,将一切压力都转嫁到自己孩子身上,逼着孩子死命的学习,不顾孩子的爱好与特长,就想着孩子考上大学之后能有个稳定的好工作。
于是从二十一世纪开始,齐北乃至整个省开始以为每年两百万的速度向外流失人口。除了一部分务工者,剩下的全都是大学生。经济滞后、人才流失,让齐北经济的工业比重直线下降,到了一五年,齐北干脆成了农业大区。
秦部长说起这个问题,长吁短叹了许久,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最后,秦部长又询问了余杉的投资意向。余杉说了几个方向,表示自己还在考察阶段,还没有拿定主意。秦部长对此很理解,于是说:“这样,小余同志,你要考察的话,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让其他同志陪着你在三区七县走一走。”
“那就太谢谢您了,秦部长。”
秦部长与余杉互留了电话,随即起身离去。
这位秦部长是现任齐北市、委宣传部长,按照级别推算起码是副厅级,市、委常委。头一次接触,余杉对这位秦部长的印象还不错。身居其位,没说空话套话,很关注民生问题,而且比较有远见。秦部长的见识别说放在一五年,就算拿到九八年的沿海估计也算不上什么远见,但放在沉疴一气的齐北,他能有这种见识就了不得了。
余杉琢磨着,回头可以打着投资考察的名义,再跟这位秦部长接触接触。
他琢磨的时候,杨睿回来了,脸上满是瞿然的震惊。“哥,你知道我刚才坐哪儿了吗?这尼玛,我左边是市长,右边是组织部长,吓得我连靠背都没敢靠。刚才那人是什么大官?”
“市、委宣传部的秦部长。”余杉随口答了一句。
正这个时候,余杉的耳朵敏感的从主持人的声音中捕捉到了《生死不离》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