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一片,凄厉的嚎叫声不绝于耳,借着手中火折子的光芒,柳棠寻遍整片鸢尾花地。可是依旧无果,他不禁怀疑:经过百年的风沙,难道徊已经被埋进了地里?若是如此的话,恐怕就更难找到了。
正走着,一条银色的光带闯入他的视线。他双手抚上佩剑,谨慎地朝前行进。直到几近那条银色光带,他才诧然止步——原来是白日里见到的那条小河,只不过,看似普通的河流何以在夜晚这般光芒万丈,照得河岸皆是通明。
莫非是因这河下有灵物?他站在河边,俯身细看,这条河明亮通透更甚午后。河中的文鳐鱼似乎比之前所见更加活泼,偶尔还会跳出河面,悠然低飞。
他心中忽闪一念,既然光线与视感颇佳,倒不如趁此下河,一探究竟。思忖至此,他吹灭火折子,解下衣衫,纵身跃入河中。
刚游不过些许,顿觉这水温异常万分,时而冰寒刺骨,时而火热灼身,惹得他浑身发麻。
柳棠提运真气,随着水温变化而时刻调息,以此避免冷热交替而带来的不适之感。身处河中,绝坑内的鬼哭哀鸣被隔在外,倒是让他焦躁的内心平复不少。边游边寻,不急不缓,直到一轮扁平的浅青色空心圆环出现在他眼前,才停下身来。
这轮圆环被半埋在河底的淤泥中,散发着熠熠光辉。
“色浅青,状扁平,外圈密布金色花纹,内圈镌刻上古文字……难道,这便是可为武器,可测凶吉的徊?!”柳棠喃喃。
眼前之物,与他所听闻的徊很是相似。回想那男子说当时不过随手将其一扔,现在想来,经过几百年时光的推演,一片泥地化作河流也并非难事。更何况这坑底波谲云诡,连血泪藤树和文鳐鱼都能出现,还有什么不会发生。
柳棠游上前,伸手轻触那空心圆盘上的金丝细纹,顿感有一股暖流从他指尖贯穿全身,直至头皮。这股气流很是诡异,既非有利于他,又无法与体内的真气融合,消散不去。
他不去理会体内稍有紊乱的气息,欲将它从河底淤泥,却在正要使劲时,突然浑身无力。
怎么会这样?
柳棠再次尝试,却依旧如此,好似只要将双手置于其上,只要稍稍用力,全身上下便会被抽空一般。他心想,这般霸道的灵力,竟能轻易将对方施加在它身上的力量全部吞噬,根本无法将它取走……一定有别的办法,否则,八百年前的吴荆何以对它运用自如。
细细打量后,他发现,与其说徊陷在这河底淤泥中,倒不如说这些淤泥顽固地黏在其上,融为一体。
不如从这些泥巴下手,将它们挖开以后,应该就可以把徊取出来了吧。正想着,柳棠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而后伸手便是去拨开那些依附在徊上的泥土。淤泥虽是松软,可刚掰下一小块,要去扒另一边时,之前那新露出来的徊面上又吸附了其他的泥块。
如此一来,不论他如何快速地将这些泥土掰开,只要一松开手,这些泥巴便会重新吸附于其之上。
“可恶!”
柳棠游上河面,换了气后猛地一头扎入河底,双手同时落入徊两侧的淤泥中,全力将它两边的泥土掰出一道深壑。
眼看着徊快要完全裸露而出,他运功发力,将淤泥愈发往两边掰开,随后募地双手松开,将徊猝然拔起。
啊——
陡然间,一声剧烈的惨叫迎面扑来,直刺柳棠耳膜。
在他将徊完全从河底拔出的瞬间,一团如墨般的黑液从愈渐弥合的泥缝中溢出,不过须臾,就已将周围的河水染黑。
这股液体肆虐弥漫后又凝聚、延生,形成一只只漆黑有形的大手,抓向紧握着徊而疾速向河面游去的柳棠。不论他游得多快,这些“黑手”紧追其上,丝毫不懈。还未游到河面,一只“黑手”就已经牢牢地扣住他的脚踝,将他狠狠地往河底拖去。
“唔!”突如其来的一拽,让毫无防备的柳棠惊叫出声,生生地吞下了一口河水。
它们的力量极大,他拼命踢动双脚,依旧无法挣脱。不仅如此,数十只“黑手”顺势侵袭而来,他的手臂、双腿皆被牢牢控制。还有几只黑手缠绕在徊上,欲要将徊从他手中夺走。
若再这样下去,徊要被抢走不说,自己还会淹死无疑——迅速下沉的柳棠因为憋气太久,直觉脑袋有些昏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左手紧抓徊,右手使力摸向腰间。
数十只“黑手”将柳棠连拖带拽,已然接近河流的最深处。
运使尽全力,他的右手才得以摸到剑。遽然紧握后,直拔而出,挥向那些缠绕于徊的“黑手”。尽管它们可以被利剑所斩断,可是不断生长成、恢复如旧也不过是转瞬之间。柳棠旋动手腕,将紧抓两臂的纠缠之物悉数斩断。
双臂不被束缚,使剑自然顺当许多。趁着那些被斩断的“黑手”还未完全恢复,他躬身将缠绕身上的黑物全然斩尽。而后,猛然蹬腿,朝河面游去。
断裂的“黑手”们自然不肯罢休,还未成形,就已向他攻去。
这回,柳棠显然有所顾忌,他感受到有物快要触碰到自己的双脚时,倏地回身,疾刺。可是,这几十下疾刺只是让它们暂时地往回一缩,却无法阻止它们继续前冲。
他憋气已经太久,若再不换气,必然坚持不住。眼看着河面离自己不远,他索性不去管它们,手执徊和佩剑,回身向上游。
“呼——”终于呼吸到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