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押上来了,屎黄色的棉甲狱卒手脚麻利地将囚车打开,拖死狗一样将囚犯揪出来。
这些犯人都被解开枷锁,先不绑缚法场,而是让他们坐在法场边的台阶上,一人吃一碗葱油呛过的热气腾腾的面条,这就是俗称“断头饭”人生最后一顿饱饭,吃过之后,每人赏一碗永诀酒,喝了以后才能被绑缚刑场,据说这个习俗是为了防止他们下了地狱之后做了饿死鬼,没法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酒足饭饱之后,两位年轻的女犯被当众剥光了衣服,绑在木驴上“卖@肉”,两位屎黄色棉甲站在木驴后面,卖力地蹬着机活,让那两位可怜的少女发出非人的惨叫。银尘看到这里,猛然抬起手,然后又放下了,他这才想起那两位少女在被人剥光衣服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挣扎,仿佛已经认命,或者说已经彻底麻木不仁了,她们的灵魂已经死了,只剩下肉身在这里承受苦难。
剩下的男人们,三个被绑缚到断头台前面,另外两个上了寒冰玄铁制成的木架,看上去像是要被凌迟处决,这七个犯人中,没有人被判绞刑或者捅刑,这居然让木楼第一层之中传来几声失望的议论。
从二月开始,这里就陆陆续续地处决了许多犯人,今天,则是规模最大也是今年最后一场,那些还在风波亭里受苦的人们可以暂且松一口气了,年关之前,他们至少不会有性命之虞。
绑好了犯人之后,一位面色苍白,眼圈泛黑,明明有着入体一重修为却脚步虚浮,一看就是昨晚上纵欲过度的年轻文官摇摇晃晃地上前来,抖手摸出一卷黄纸,展开来大声朗读,别看他昨晚疯狂一宿,真到了“给皇上念钦犯罪状”的时候,那真的字字清晰,声声入耳,一点儿也不含糊。小文官念着,底下的老百姓听着,全场鸦雀无声地听着这所谓的人间最正义的审判。听着小文官的朗读,对照着每个犯人背上插着的“罪旗”,银尘勉强认出了那跪在最中间斩首台上的颓废猥琐大叔,就是所谓的尹山峦。
要是小文官不说,他无论如何没法相信这人就是天下第一文豪。
“这朝廷是一点儿也不走心了吗?找个替身都找不到一个相像的!”银尘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他知道,皇上既然在真王面前绝口不提风波亭的事情,那么无论是他,还是赵凌风赵光怡,都必须装作完全不知道犯人被冒名顶替的事情,否则,恐怕会招来什么祸患呢。
“尹山峦”此刻静静跪在斩首台前,用左边的侧脸枕着断头台顶上那一块冰凉的玄冰寒铁,冰冷的铁光映照着他黄灰色的脸,看起来无比凄凉,银尘眯起眼睛,甚至不惜给自己加上鹰眼术,死死盯着那位假的尹山峦。他看到那人生了一副浓眉大眼的好相貌,眉宇之间颇有一股宁折不弯的正气,却显得过于粗豪耿直,少了尹山峦真正应该具备的书卷气。想来,这位被诬陷为尹山峦的男子,应该是某位没什么名气的正道豪侠,江湖草莽,他一定是杀了什么为富不仁的大官贵胄,才落到如今的凄凉地步吧。银尘想着,却没有任何一点点能力去帮助他,甚至没法去帮助那两个还在痛苦嘶叫的少女。而这一切的缘由,居然都是因为他亲临现场,高调地端坐在木楼之上。倘若他隐身于人群之中,哪怕并不化身黑零,也可以想出办法来劫了法场,纵然对上薛无痕,桑天亮,经过精心谋划的话,他都可以全身而退,当然那样一来,他就无法顾及赵光怡父子的安危了。
“唉!在达到天阶之前,还是不要妄想救下所有人吧!”银尘暗叹一句,正准备低下头,猛然用眼角余光看到小面人群之中,似乎闪过某些暗蓝色的光芒。
银尘心里一凉,他这才想起来,尹山峦被救走的消息,无论万人往还是灵皇都三缄其口,根本没有什么准确的信息散播出来,那些声称退出行动,静静折服着的正道魔道北国间谍道可都眼巴巴地盯着这么一座小小的法场呢!别看这里禁军围困,大炮掠阵,不论黑山庄还是六扇门,甚至那些和玄天阁不怎么对付的正道人士,谁手里没有几样压箱底的杀手锏,真要不顾一切地乱使唤起来,那绝对是一场恐怖袭击。
银尘原本稍微放松的神经,绷紧起来,他这时总算知道了,这场盛大的处决仪式,其实被任何一位高坐木楼上的人想象的都要血腥。
“好一个黑山庄,好一个天道宗!好一个山海派!以退为进,瞒天过海!要不是法爷我先下手为强,将真的尹山峦先生请了去,只怕今日,说不得也会被你们这些家伙得手了呢!你们的勇气可嘉,智慧值得褒奖,只是,可千万别为了救人,在这里闹出一场泼天大祸出来!”银尘双手合十,暗自祈祷,可是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黑山庄的那些怪物们,才不会考虑他的心愿,更不会顾及灵皇和百姓的感受!
文官声情并茂地将这七个人的罪状念完了,行了个礼就转身下去了,这时候,老百姓们无论是看那两个咿咿呀呀叫唤着的少女,还是其他五个男人,神色之中都淡退了许多同情,只有冷漠和鄙视。那两位少女倒不是什么无辜的良家闺女,甚至连偷人的dàng_fù都不是,而是真正的山匪头目,剪径伏击,劫财放火,专门杀掠过往客商的“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将无辜的官员闺女,劫掠上山,供山匪淫乐,最后还把人家清白闺女给硬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