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佛暴跳如雷,伸手抓住天嬉笑地衣襟,咆哮道:“送我出去”
丑娃娃站在那里脸色青灰,眼睛里满满都是绝望,任凭活佛如何摇晃推搡都无动于衷。
谢甲儿早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由此也更不会把大活佛等人的性命放在心上,望着陷在细沙中的梁辛,略显纳闷地问道:“梁磨刀咋回事?”
梁辛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和身上皮肤一样,他的眸子里也都是浓浓的土锈颜色,眼珠子里昏黄、浑浊,但目光却凶悍、暴怒
其他两个或狂乱或麻木,没人去关注魔君,也没人去回答大魔君,谢甲儿冷哼了一声,不再关注梁辛,又将目光转向坤蝶之外。
罗刹没了天耳天眼,不知道坤蝶内的情形,不过他明白里面那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由此,脸上显出了个略显羞赧的笑容,跟着伸出手捏住了憨子的耳朵,手腕用力,缓而又缓,甚至心翼翼地去撕大活佛的左耳……
憨子全无还手之力,面色中有些痛苦,可目光里仍是平静清宁,全看不到一丝恐惧
足足用了半盏茶的功夫,罗刹才总算把那只耳朵完完扯下来,先对着飞舟晃了晃,随即将其送到了憨子的嘴旁,示意要憨子自己吃掉。
憨子毫不理会。
罗刹笑容愈开心了,目光中满是劝慰,另只手也抬起来,伸向憨子的嘴巴……而就在此刻,罗刹脸色骤然一变,神情狰狞,抬眼望向天空
夜空静谧,披染脓血的山岗只有死一般地沉寂,全没一丝动静,可刚才罗刹却听到、听到有人骂他。
骂的是什么他没听清楚,但那份感觉清楚得很,绝对不会错,自己被人骂了。
罗刹桀桀低笑,正想搜寻敌人,心中忽然一动,事情不对劲。‘他心通’不再,除了罗刹鬼话,他根本听不懂别人说话,又怎会知道自己是在挨骂?
除非是那头变作夜乞叉的罗刹又跑回来骂自己,可罗刹不信他还有这个胆子,何况就算夜乞叉敢来,也逃不过自己的灵觉。
正疑惑间,突然一连串闷雷般的大响陡然炸碎,即便以罗刹的修为,竟也被这片跌宕狂躁的轰鸣,震得心智失守,双脚一软跌倒在地。
周围明明还是寂静一片,既不见山兽惊醒咆哮,也不见夜鸟仓皇疾飞,山岗附近根本没有一丝动静。
可那片浩浩巨响,明明白白正从自己的耳中一路咆哮、滚荡不休,最终炸响在心底……罗刹猛然醒悟过来,这份连绵巨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而且骂自己的声音,就是‘它’
诸多神通不再,不过还有一身灵识还在,罗刹已清晰地觉:
脚下草、身前石、附近山岗、过境夜风……这天这地,这世界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对自己升起浓浓敌意而那份只有他能听到、直接炸碎于心底的怒响,就是整座乾坤对自己的怒意
不用语言,不用解读,怒骂自己之‘人’,竟是这个世界……
罗刹以恶鬼躯修佛家力、以罪恶心度飞升劫,他的修行本来就是一件逆天事,尤怎会惧怕天怒。此刻虽然不明白这份乾坤敌意究竟为何而来,片刻功夫他便重新镇静,不仅没了恐惧,反而变得虐戾起来,引颈嘶嗥与天地对骂,同时一跃而起,随手抓住脚边的一块大石,想将其抛出去……砸天
罗刹还是想差了一件事,这个世界都对他显出敌意不假,但是这份敌意、怒意却并不是来自天,而是来自地,来自仙界中的至厚土行,恶土。
梁辛醒来了
或者说,他根本都没睡,身外生的事情,每一样他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只是在剧痛之中不能稍动,也无法调运心思。
体内两股巨力始终在争斗不休,现在也没有停止,不过奎木狼虽然凶狠,终归还是敌不过无止无休的仙界恶土,此刻已经有半数蛊力都被恶土炼化。
奎木狼势微,恶斗的程度随之减弱了许多,梁辛也得以恢复神智,虽然还没法挣脱细沙跳出去拼命,但是他的心思能动,他想杀罗刹
他的心思,在仙界恶土的‘看来’,就是坤蝶的心思,由此,土势激荡,也对罗刹显出深重敌意。
厚土震怒,又岂会再让凶魔去动一沙一石?罗刹抓住大石,却没能将之搬起。石头仿佛生了根,任凭他如何用力,除非能将整座仙界大地都一并举起,否则绝动不了这块石头
罗刹正恼怒间,一道巨大的阴影突兀降临,将他稳稳笼罩,罗刹抬头一看,立刻惊得魂飞天外,那头身形足有三里之巨的墨色蝴蝶,腾飞而起……这么大的尸体究竟是何时飞起来的,他居然毫无察觉。
而下一个瞬间里,巨蝶双翅猛震,自半空中直扑罗刹
……
梁辛不是个憨子,以前听过鲁执的故事,又有在飞舟中的亲身经历,很快也就明白自己正处的状况。同时他更清楚,凭着现在这副样子,别说还挣不脱,就算真跳出去也只会送死,根本救不了人。但是,他可以‘借势’,借坤蝶与恶土之力铲除强敌。
事情出乎意料地简单,他只需集中全部心思,去盼望:坤蝶飞起撞烂罗刹。
‘梁辛的念头就是坤蝶的心思’,而仙界恶土又认可坤蝶……让飞舟凌空,继而猛击敌人的不是梁辛,而是恶土托动、恶土推起,这霸道一击之中,梁辛所做的也不过是动了动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