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很多事情本就无法做到真正的纯粹。
好与坏,对与不对,只是相对而言。
恩怨情仇,往往纠葛不清。
除了男女间的情事之外,就属家事最让人头疼。
韩宇跟韩家老太太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至于和朴不花他们,也就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了。
与其说他会顺势答应下来韩家的请求,是因为承受不住身边那一圈期盼而充满哀求的眼神,不如说,他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事。
韩宇和现在的这些韩家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即便是现如今好像猛然成为自己唯一一位亲生妹妹的韩琴瑟,此前韩宇与她之间也不过是有一层比较熟悉的师生感情罢了。
但是,韩宇记得韩怛。
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韩宇心中其实多多少少有点难言的羞愧。为人子女,他竟然直到成年后这么久才算是知道自己亲生母亲的姓名。
也许他小时候曾经听过这个名字,但这个对于一个孩童而言实在过于生涩拗口的名字早就随着时间的消磨与无人再提而消失在他的脑海中。
如果权允儿的判断没有出错,如果自己的思考也没有出错,韩宇现在至少有**成的把握能够确定自己脑中那份所谓穿越带来的记忆里,那个只存在于自己幼时零星印象中的蒙面女人,的的确确就是自己真正的母亲!
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才能对得上,这么一来,情况似乎一下子就明朗起来了……
韩宇自身并不记得太多和韩怛的往事,许多的记忆碎片都模糊不堪,真就像权允儿那天所说的一样,恍如梦一场。
可韩宇至今回想,仍然可以挖掘出,自己记忆深处那份当时对于母亲的孺慕。
若非把那道曾经望向自己的疼爱眼神给深刻在心底,一个四五岁便失去父母的孩子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这位亲生母亲牢记那么多年?
母亲是深爱自己的,这点韩宇可以肯定。
自己也是深爱母亲的,这点韩宇也可以肯定。
所以,他接过了那套戴着象征丧主标志的黑色西装。
儿子给逝世的妈妈举办丧礼,还需要其他的理由吗?
韩宇不想去管韩家让自己在多年后重新主持韩怛的丧礼是否别有用心,是否是想要借此与自己亲近。
当自己的那位外祖母搬出韩怛的时候,韩宇其实就别无选择了。
生育之恩比不上养育之恩,但那也是自己这辈子都偿还不了的爱!
韩宇自认在韩怛面前,他没有任何资格拿出自己的自矜与个性。
在母亲面前低头不丢人,在母亲面前妥协就算不上妥协。
‘呀,虽说是母亲……但你真的要无视我们几个的建议吗?’
在布置庄严的盛大灵堂上,韩宇换上了那身黑色西装,崭新的衣物贴身而笔挺,仿佛真是为他量身裁制,左臂上那印有两条黑线的白色袖章格外引人注目。
‘你就再信我们一回吧。嗯?现在是没有什么征兆,但谁知道你继续这么做下去会出现什么事情?要知道,我们如果要有动作的话,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韩宇无视了身边林允宇那喋喋不休的话语,面色沉着而严肃地从韩琴瑟手中接过了一杯祭酒。
他目光紧盯着自己手中这杯清澈见底的祭酒,然后就在周围韩伶花等人紧紧的注目中,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在他身前,鲜花与祭品的簇拥中,还是一块简单的灵位,没有照片。
只不过,这一次灵位上的字变了。
【慈母韓怛之靈位】
【兒韓宇敬立】
这是韩宇刚才亲手写上去的,韩伶花在旁边帮着磨墨,韩琴瑟把笔递给了他。
韩宇跪在地上,一手扶在自己持着酒杯的右手下方,右手则拿着酒杯伸出去,在灵位前的那些祭品上方平平稳稳地晃了一圈。
在做整个动作的过程中,韩宇的视线始终聚集自己面前的那块灵位上,眼中仿佛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耳边也再听不见其他任何的言语。
而见到韩宇已经开始全神贯注地祭拜韩怛,本来站在他身边还努力进行劝说的林允宇就猛地闭上了嘴。
他沉默了一下,就一语不发地退到了一边去,在冥冥中,与在场的其他韩家人一起,用无比复杂的眼神,凝视着跪在地上的韩宇。
等到做完一系列祭拜的礼节后,韩宇就该起身,站在灵位旁边,看着其他人进行祭拜了。
然而,在他礼毕后,大家却没见他站起来,而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块灵位,然后,就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在这块自己亲手制成不久的灵位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没有人出声阻止他这种对先人不敬的行为。
和韩琴瑟站在一起的韩伶花无声地抬起手,掩着自己的嘴,苍老的面容上那双依旧通红的眼睛饱含泪花地看着这一幕。
目光激动而满溢着悲伤。
多少年了……
现在才算是把怛儿留在这世上的一切给完完整整地找了回来。
出乎韩家人意料之外的是,韩宇也仅仅是伸出手摸了摸灵位,就没再多做什么类似于情绪失控的举动。
他没对自己母亲的灵位多说什么,更没多做什么,就一脸平静地站了起来,倒是年迈却眼神仍旧好使的朴不花留意到他在起身时,眼眶处的那抹微红。
韩宇沉默地退到了一旁去,接下来就轮到韩琴瑟了。
韩宇就站在和众人隔着一段距离的位置,几乎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