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下楼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的灵车已经走了,走廊里的病人家属也是离开。
撑着伞,站到医院门口回头看,雨天,给人的感觉总是有那么点儿不对。
忽然接到刘小美电话,说下雨了,她们没出门,想吃火锅,问张怕去不去。
张怕说:“意思是让我买东西过去,是不是?”
刘小美说聪明,停了下又说:“把艾严也喊着,我觉得她还行。”
张怕应声好。挂电话后就通知艾严,说中午去刘小美家吃火锅,有你一个。
艾严声音有点冷:“不问我,就替我做主了?”
“反正要吃饭,你要是不去的话……不去就不去,有什么做主不做主的?”张怕问:“那你去不去啊?”
“去。”艾严问张怕在哪,她要一起买菜。
张怕笑了下,说个地方,打车过去。
到地方后多等十来分钟,艾严撑把黑伞出现在眼前。
从认识艾严到现在,她一直是露着大长腿晃啊晃,今天是牛仔裤,上身一件黑色薄衬衫,撑一把很大的黑伞。
张怕说:“今天这一身真帅气。”
艾严有点不高兴:“你能不能别象个没事儿人一样的好不好?我闹到今天这样,都是你害的!”
张怕说:“我不是要撇清关系,是事情已经发生,又过去这么多年,你不要一看见我就想起以前不高兴的事情,你要忘记那些事,不论你是笑还是不笑,日子都要一天天过。”
艾严说:“你要给我上课么?”
张怕说:“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不对,可你前些天看见我还能笑,现在也可以的。”
“那是装的。”艾严说。
张怕笑笑:“不说这个,买菜。”
艾严问几个人,张怕说:“刘小美、于诗文、张真真、你和我。”
艾严又问买酒么?
张怕问:“你喝么?”
“买点吧。”艾严说。
于是就买吧,张怕打算去菜市场,现在是去了超市,买上一箱果酒,又有各种菜,俩人抱着一大堆东西去刘小美家。
打车的时候,司机师傅笑着说:“小两口回娘家啊?”
张怕呵呵笑了一声,艾严根本没说话。
吃饭时候,张怕终于知道艾严为什么来了,她一直在注意张真真和于诗文。开始时候,张怕还有些迷糊,过上一会儿反应过来,艾严是怕泄露身份。
艾严刻意保持恨意,没法儿跟张怕说软话要他保密什么的,尤其是刘小美已经知道,所谓的保密更像是个笑话。
可说到底,艾严希望别人把她当成正常女人来看。
眼看六瓶果酒很快喝光,四个女人都有些醉意,张怕把刘小美和艾严叫到一起,郑重其事说:“你的事情,只有咱三个知道,谁都不许对别人说。”
刘小美多聪明啊,马上接话道:“我根本就没和任何人说。”
艾严的表情好看了一些。
饭后,四个女人打牌,张怕回家干活。
有事情压在身上,打字快一些,晚上六点钟完成工作,马上赶去医院。
乔光辉还是躺着不动,吊针挂着。乔大嫂看着监视仪上的血压数字调节输液速度。医生说高压维持在80到90之间就行,高了调慢点滴速度,低了加块点滴速度。
张怕进来问乔大嫂有没有吃饭。
乔大嫂说:“你怎么又来了?”
张怕说来看看。乔大嫂说你有心了。张怕说应该的。乔大嫂让他坐。张怕就坐到乔光辉身边。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乔大嫂说去趟厕所,你帮忙看一下。
张怕还是说应该的,又说:“反正我在这,你可以回去休息,起码睡一觉。”
乔大嫂笑了下,拿纸出去。
病房里四张床住满病人,俩戴氧气管的,有乔光辉一个。俩上监护仪的,有乔光辉一个。俩用麻醉剂止痛的,没有乔光辉。四个都是躺着不能动、或是少少能动一点。四个人,有一个通过鼻管喂食,有俩不吃东西的。不吃东西的有乔光辉一个。还一个是不吃东西不输液,就是躺着,偶尔呻吟一声,是痛的。
看看他们,再看向乔光辉,没想到乔光辉睁眼了,张怕吓一跳,急忙问:“痛么?还是想尿尿?”
乔光辉看着他,好一会儿说道:“你婶子。”声音很小,说话很慢。
张怕说:“去厕所了,你找她?等下就回来。”
乔光辉使了使劲:“我爸。”还是很慢很小很含糊的声音。
张怕说:“在家休息,老爷子来回折腾也是累坏了。”
乔光辉缓了会儿又说:“麻烦你了。”
张怕这才知道老头儿说的是什么,看着乔光辉的眼睛,张怕点头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会尽量照顾婶子和老爷子。”
乔光辉眨巴下眼睛,就又闭上,至于他的儿子和弟弟……爱谁谁吧,他已经不操心了。
张怕想着乔光辉刚才说的话,你婶子和我爸,要麻烦你照顾了。好象是最后一次嘱咐。
过了会儿,乔光辉又睁开眼,看着张怕笑了一下。
张怕问:“渴么?喝点水?有甜水。”
乔光辉说:“我……红烧肉。”
“你想吃红烧肉?”张怕问道。
乔光辉慢慢地轻轻地点下头。
张怕说:“我一会儿去买。”
乔光辉说:“不吃。”
张怕闹迷糊了,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乔大嫂回来了,张怕说:“乔叔刚才说红烧肉。”
乔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