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北城去年的冬天直到现在开春也仍然寒冷,而且西北边陲也是沙漠之地,数十小国也其实就算小国,严格而言,殷商域的国家在势力之上是无法与殷商废墟中的古老家族相对比的。
只不过这些古老家族极少出世,而且林立的宗派也不算多,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比之辉煌神庙不知差了多少。
开春寒冷,然而城里人们的心也寒冷,在敦北城长久留住下来的,多是一些商队之人,来来往往,返乡艰难,于是也便在此地驻扎下来,不过当商队屡屡失踪的事情发生之后,人心惶惶,这城也就变得安寂许多了。
再者,昨日传来,敦北城一个老铁匠昨日也莫名其妙失踪了,本就无甚生气的空荡荡的铁匠铺,这一刻可就真的毫无生气了。
老铁匠年轻的时候在敦北城还是很有名声的,许多人都会找他买铜佛之像,然而年老之后,不知为何,双眼瞎了,所以这活儿也就极少有人找他做了,哪怕他自信自己手艺仍在,但对于许多人而言,未名花粉可是极为珍贵的,自然是要谨慎一些,找手艺稳当的人来做铜佛之像。
可以说,敦北城上下,哪怕是整个夜风国上下,几乎都是人人持有一尊铜佛之像,毕竟传闻也是事实,此铜佛之像,可延年益寿,自从有了这佛像,许多人都活过了一百岁,而后在最后几年前往朝圣西方国教的路上。
这几百年来,西北这片地方最不好做的生意就是葬礼生意了,因为百姓民众们早已脱离了这个传统习俗,皆是在生命的最后几年走向朝圣国教的路,回归到国教的怀抱,再也不曾出现在人世。
“这么说的话,你怀疑是这洪家搞的鬼?”李道生语气有些沉吟。
曹师德连忙作揖,他此刻心中可为半点讨伐别个家族的情绪,这实在是他上次跟踪别人观察所知,而且老铁匠的消失他猜测恐怕也与洪家有关。
李道生微微摆了摆手,他相信曹师德,“光是洪家可没这些本事,这背后的人才是至关重要的,我会派人去查查,洪家最近与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不过关于商队消失的事,我们也要继续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陛下可能已经猜测到我们身上了。”
听到这话,曹师德脸色也有了些许变化。
李道生再度摆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没有做的话,对我们所行之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陛下如此做,反而落了我的下怀,这些年,他成长很大,我们要做的,便是替陛下扫除一切胆敢祸害夜风国的妖邪!”
“是。”曹师德神色激动,忠义之心也在燃烧。
其实在很多年前,曹师德就觉得自己应该死了,人生没有寄托,前途一片黑暗,若不是眼前这人拯救了自己,照亮了自己,恐怕现在自己早已经死得不明不白无人可知了,在有了人生意义的那些年,他觉得,就连修仙,也变得不重要了。
……
辉煌神庙,鹿也苑精舍。
“我的亲人们,你们终于走了,留下我,终于都走了……”
“殷商域依旧人山人海,龌龊,杂乱,骚扰,谣言,暗杀,掠夺,红尘万丈!”
“可是一阵风,你们走了,我心里也给刮光了,举目无亲,像条断缆的船,载浮载沉,被卷来卷去……”
斜阳从来没有想到,他这一生美满的一生,最后会一夜消失。
在一年之前,他还是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名利双收,举国赞赏,在年纪轻轻便体验了至高的荣耀荣誉,这对于他以后的生活,本是一个巨大的起点。
或许,他会想着兼济天下,哪怕修仙之路诱惑满满,又或许,他会毅然决然地踏上寻仙寻找长生永生的道路之上,这都是选择。
然而此刻,命运替他做出了选择,亲人全部死在了仇人的手中,深刻的痛苦令他无法自我,那是怎样的暗无天日,他已然无语凝噎!
“秦舞阳!!”斜阳一张清秀的脸庞上露出狰狞的青筋以及无法掩盖的仇恨,然而痛苦如同万千愁绪撕碎了他的心神与头脑,面对着一个如此强大的仇人,他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哪怕就是现在的他,也是夺命逃到了辉煌神庙!神川大师兄庇护了他!
面对自己的无能而产生的怒火他只能苦尽去尝受,去忍受,去接受那竭嘶底里寻常人根本无法抵抗的巨大苦楚。
江河流而复返,命运的伤痛不断残忍冲击着他脆弱的内心,这就像是一座座无情巨大的山峰从天而降带着毁灭朝他压过来一般!
他感觉,世界就是如此黑暗的!人生再无任何可想!何等的悲哀!何等的痛彻心扉!
他的双眼无神,双目涣散,形如行尸走肉,他明白,或许很多年以后,这些伤痛都将抚平,然而,正确的路上也仍是铺满了刺人的荆棘,仍是要人流着血坚韧走过去,这些已知却尚未体验的苦楚以及当下痛失亲人的伤痛交织折磨着他,令他不能自已。
而在今日,精舍当中进来了两个人,斜阳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当日大师兄让他进入精舍修行,主要是因为精舍里面的世界平和,有助于他不会因为亲人的死去而入魔踏入魔道,他心底由衷感激大师兄,若不是他,斜阳清楚,恐怕此刻自己已然死在了秦舞阳手中。
“是大师兄,还有一个,又是谁?”
斜阳心神被吸引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与自己一般年轻的青年,而他也清楚,这鹿也苑精舍可是辉煌神庙传承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