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没了。”
千陨的声音哑哑的,很低,带着几分鼻音说了一句。
只一瞬间叶风回就只觉得当一声,自己脑子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而后记忆里头那个温润儒雅得好像最温润的玉,最挺拔的青竹一般的男人,儒雅文气得像是世俗都不能在他身上沾染任何颜色的男人。
会给她夹菜,会摸着她的脑袋说千陨若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会上下打量她,站起身来和她比比然后说她长高了不少。
那个待她像是亲兄长一般的男人。
他……死了吗?
“你……是说真的?”
叶风回心里忽然无比难受,大抵是太久没有接触在意的人步向死亡。
她眼睛也一下子有些红了。
“消息传来大抵是这样的,二哥冲动,带着亲兵试图救援父皇,所有人全灭,只是现在还没能找到二哥的尸体。”千陨双手抵在膝上,垂着头,声音里头有着浓浓的哀伤,“二哥虽是淡雅,从不冲动鲁莽行事,看似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但是心里其实是一张白纸般的纯粹,是非对错看得很清楚……也正因为是这样,他才觉得自己不适合当君王,因为当君王就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
千陨很难过,那是二哥啊,从小就文采卓绝,他还小的时候,二哥亲手抓着他的手,教他写字。
教他写的第一个词,就是封弥。
那时候千陨不爱说话,沉默寡言得很。但二哥却是笑着和他说,小七啊,这是我们的姓,是国姓也是皇姓,所以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我们都一辈子是兄弟。
教他写下的第二个词,就是保家卫国。
一幕一幕,历历在目。
叶风回还想说些什么的,想劝一劝他的,但千陨却是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似乎……是和他认识之后的第一次,他有着这样抵触的情绪。
千陨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淡声说道,“回儿,你先回寝帐吧,我……想静一静。”
叶风回一怔,他态度的转换让她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但现在并不是能任性的时候。
所以她乖乖地转身就从六哥的营帐出去了,回到寝帐,心里头就咚咚咚跳得厉害,如同擂鼓一般,似乎有些许预感。
她几乎是当下就捏碎了一枚连音符,对着那头说道,“雨沁,你现在立刻让锦瑾和我说话。”
“锦瑾就在旁边呢。”龙雨沁说了一句,眉头皱着,“阿回,王城的事情,你听说了?”
“嗯。”叶风回应了一声,就直接对那头说道,“锦瑾,你能联系到你父亲的,你帮我问问你父亲,二皇子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好端端的就没了?”
陈锦瑾在那头有些为难,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实情,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停顿了片刻都没说话。
叶风回心中已经如同明镜一般清楚了,她苦笑了一下,手指用力攥进掌心里头,“是叶龙动手的,是么?”
否则千陨又怎么可能是先前那个态度?他不是生她的气,只不过,她是叶龙的女儿,他心里上有些情绪,需要迈过去罢了,他需要时间需要静一静,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是。”陈锦瑾在那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二皇子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父亲不敢贸然,也只能暗中派扎在王城里的钉子去寻二皇子的下落,兴许……还活着呢。”
叶风回已经没再说话,坐在床边,眼神中的情绪,是茫然的也是低落的。
端王造反成功了,叶龙有从龙拥立之功,作为扶持新帝上位的头号功臣,被封为元帅,叶家一家以后满门荣华富贵自是不用说。
但是,她怎么会这么难过呢?
斯慕没一会儿就到了寝帐来,也是担心叶风回,毕竟小七素来是宠着她惯着她的,小七现在的情绪,也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不好受。
“阿回你别担心,小七就是情绪不好,毕竟父皇的事,还有二皇兄的事,都让他心里不好受。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不能一概而论。”
斯慕一来就安慰了叶风回一句。
叶风回抬眸看他,虽是艰难,但也浅浅笑了的,“六哥不用担心我,我懂得的。”
“做哥哥的就是这样的,担心他不好受,也担心你不好受,所以过来劝劝你呢。他静一静就好了,你也别太难过。”
斯慕浅浅笑了笑,轻轻拍拍叶风回的肩膀。
叶风回点点头就说道,“六哥,你去陪着千陨吧,别让他一个人,我没事的,我就是担心他。”
斯慕只觉得这丫头懂事儿,放心几许,也就回了自己营帐去,就看到千陨依旧是那样坐在那里,从刚开始到现在,连姿势都没换过。
而叶风回,什么也没说,只拿了一壶好酒,独自一人去了北承镇的南面城墙上。
在南面的城墙上坐着。
隆冬,西北的风夹着沙子,又凛冽又粗粝,如同没有打磨好的刀子在脸上拉扯似的,天色也很快暗了下来,夜晚的风温度更低几分。
叶风回坐在城墙上,看着朝南的方向,就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拿着酒壶朝着地上洒下一片,看着南方轻道一句,“走好。”
而后,她才在城墙上坐着,自斟自饮起来。
总觉得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但这一天忽然这么快就到了,似乎情绪上也好反应上也好,都没那么快能够接受适应的。
她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