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到达渤海之滨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当日祈福的仪式已经结束,虽然早知道丞相代天子到来的消息,大方师徐福却没有亲自出来相迎。只是派了大弟子广仁代为迎接。这位广仁也很是奇怪,看相貌只有三十岁不到,但却偏偏是满头的白发,加上他一身宽大的服饰,更显着有些老气横秋。由广仁带路,李斯众人缓缓进了徐福的讲道场。
此时讲道场的晚课已经做完,大方师徐福居中席地而坐,手里拿着一卷竹简,借着昏暗的油灯光亮,低头看着竹简上面写着的内容,他的身后规规矩矩地站着三人,这三个人二男一女却看不出年纪,单看相貌都是在二十到四十岁左右,但是和广仁一样都是一头的白发。徐福身前两侧各有二三十名亲近弟子垂手侍立在两侧,道场中人虽然不少但是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声响。
在徐福的面前,恭恭敬敬坐着一个头戴高冠的白袍方士。李斯认得此人,这人是宫中服侍始皇帝食用丹药的方士总管,安着惯例,他这是来向大方师禀告始皇帝服食丹药进程和服药之后的身体反应。
果不其然,就见徐福合上了竹简,抬头看着方士总管说道:“陛下服食丹药之后,是否有溺血的症状?”方士总管愣了一下,随后陪着笑脸说道:“是,大方师离开咸阳的当天,始皇帝陛下就有了溺血之症,只不过赵高大人说这是丹药的药症,只是排出了虚火,不用为此惊动大方师”
总管的话音未落,徐福的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啪”的一声,他将竹简摔在地上:“赵高他是什么东西?一个阉人什么时候他也做了方士了?药症…;…;他是鹿是马都分不清,知道什么是药症?”说到这里,徐福顿了一下,眼睛盯着方士总管,再说话的时候语气阴沉了几个调门:“你们以为换了我的丹方,改了陛下的药石症候录,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徐福这几句话一出口,整个讲道场的空气顿时凝固了下来。方士总管脸色吓得雪白,匍匐在地,一边向不停地徐福磕头,一边说道:“大方师慈悲,这都是赵高大人的主意,小的官卑职小实在是不敢违背。大方师您慈悲,大方师”
这时的李斯在门口已经看了半天,他没有让广仁进去通报,只是一脸冷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等到方士总管吓摊之后,他才冷笑了一声之后,背着手走进讲道场内,看着徐福直接说道:“大方师就是这么待客的吗?李某虽不才也是代表始皇帝陛下,用不着借着赵高给李某下马威吧?”
突然多了一个人说话,讲道场中几乎所有人都看向李斯这里。徐福微微地一笑,他的身子冲着李斯的方向微微一弓,算是行了个半礼,随后这才说道:“慢待丞相大人了,本来以礼是要出去迎接大人的,只是斋戒百日不敢私离祈福之地,还望大人见谅”说着,徐福手一摆,指着面前的蒲团说道:“大人请坐”原本在那个位置匍匐的方士总管很是识相的向后爬了几步,让出了位置。
看着李斯不太情愿的坐了下来,徐福微微一笑,从身边取过来一把陶壶,说道:“这里不比咸阳,实在没有什么东西招待大人。也就是这种掺了蜜水的甜酒还算入得了喉,大人请…;…;”说着徐福已经将陶壶举了起来。大方师亲自斟酒今天之前闻所未闻。就算是和始皇帝同饮,也没有风闻过徐福执壶,李斯虽然贵为丞相也还是急忙将身边的酒杯拿到了陶壶的下方。
淡黄色的酒浆慢慢地倒入水杯之中,眼看着酒水越来越满,但是徐福没有一点要停手的意思,李斯抬起眼皮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位大方师,也不出言制止,只等着酒满出之时看徐福的笑话。
令李斯万万意想不到的是,酒斟满十分徐福还有没有停手。随着他手上的倾斜,甜酒源源不断的倾泻到李斯的酒杯之中。杯中之酒已经高出酒杯一倍有余,却没有一滴洒出来,李斯心中大骇,只是他坐上丞相之位多年,早已经对任何事情都处变不惊,心中虽然惊诧,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显露。
这时的徐福像是没有看到酒满一样,继续源源不断的将酒倒下去。转眼之间,酒水已高出酒杯数倍,就像是一座九层宝塔一样,颤颤巍巍地看着随时就要倾斜下来,但是李斯在惊愕之下,手也开始慢慢的发抖,却不见一滴酒水溅落出来。
直到将半壶甜酒完全倒入李斯的酒杯之中,徐福才停手,看着李斯微笑着说道:“这种甜酒要一口气喝下去才痛快,大人请用。”
惊愕之后就是暴怒,李斯也顾不得丞相的威仪,突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盯着徐福说道“李斯虽然不才,但也是苟子门生,圣人门徒。大方师何必用幻术这种微末伎俩来试探李某!”说完,李斯将酒杯高高举起,猛地向着地面摔去。“啪!”的一声脆响,酒杯被摔得粉碎。
徐福李斯四目相对,两人都不说话。一时之间,讲道场众人无人敢出言相劝,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直到半晌之后,徐福才微微一笑,看着这位大秦皇朝的丞相大人说道:“大人,你说这是幻术?”李斯冷笑了一声,说道:“不错!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大方师若以幻术欺我。那么李某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