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丝毫不珍惜小胖妞罕见的花痴一面,狠狠地在她额上敲了一记,扬袂而去。
琴她弹得差强人意,脑瓜崩儿她还是弹得绰绰有余滴。
珂玏未及起身,就被按着又坐下,肩上的柔软与头顶的郁香悸得他心跳一漏,璨俏的眉眼掬喜带笑,更似定住了他的心神。
不是没见过夫人的笑脸,不是没闻过夫人的芳气,这么靠近这么真实,确是头一次,他脑筋成日里转得飞快,偶尔也需要打个结不是?
珂玏这么自我开解着,就见一张纸在他眼前抖了两三抖,白底黑字,聘书两个大字因为新颖陌生而格外清晰可见。
“我想请你兼个差事。”
赵明月半趴着宽宽扁扁的矮几,支臂托腮,唇红齿白。“每日匀出一个时辰到铺子里,抚琴弄箫你定,时间曲目你定。”
以珂玏的天赋,她当然愿意他在铺子里做全差。不过挖角一则难度高,二则动作大,浑天成会怀疑,就极有可能会传到她家那位爷耳朵里。
“夫人抬爱,小的…”
“知道是抬爱还不赶紧谢恩?!”
赵明月哼出一截凉气,目光斜斜打向某片阴影。
这般急辣地连番插嘴断话,妞儿今天出门忘吃药了吧?
“有你看着铺子,我才好安心回府照顾小姐的吃食呐!”
“你凭了什么叫作轻烟?‘炊烟’这个名字最适合你。”
赵明月直腰转身,没好气地抬指直戳轻烟脑门。
什么回府照顾她吃食,分明是回府抢她的吃食!
“就这么定了啊。”
小胖妞笑眯眯地冲珂玏摆摆手,对白额之上的红扑棱浑似不在意地跟上她家小姐。“我爹说女孩子就该身轻如烟,所以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你爹是摆摊算卦的吧?”
“小姐你怎么知道?”
“他肯定算到你会长成今天这般珠圆玉润的模样,才给你起了那么个聊以自我安慰的名字。”
主仆俩嬉笑打闹着方抬脚越过高门深槛,一团黑影便循声扑近,势头之猛,差点没将稳如磐石的阮氏某轻烟撞翻。
“简则泥垢了!呼啦啦这么一大团子飞过来,真把自己当乌鸦了!”
轻烟将秀绮的眉毛拧成两团浓雾,还不忘拿了她家小姐偶然念叨的新新字眼出来显摆。
“轻烟姐,情况不妙啊!”
简则朝小胖妞回着话,乌漆漆的眼睛却是直冲着他家王妃娘娘眨巴。
哪次你出现情况妙了?
赵明月按下绕眼青丝,嘴边谑笑若有似无。
“有多不妙?”
抿着唇不及开口,轻烟明显比她担忧。
“爷还未用晚膳,要娘娘的详话,蔚夫人也等在一边。”
没头没尾,倒是简明扼要。
话过了脑子,像一根细细的针,刺得赵明月头皮一阵紧,似幻似真地疼。
简则的话没毒,某夫人可就不一样了。即便尹芊蔚不会蠢到直接往她的饭菜里丢各种添加剂,可三不五时地往某大爷耳朵里丢些淬了毒的寒言冷语,还是有门有窗的。
这绊子使的,还真以为她的心是气球么?就能任她捏了绳子桎梏在手里,上不来下不去般地没顶没底?
深呼吸缓提气,轻烟与简则正面面相觑他们家姑奶奶这档口竟还有闲情玩金鸡独立,就见赵明月将那只抬起的脚狠狠地往地上跺去,那力道那气势,直叫两名旁观者肝动心摇。
厚重坚固的地砖纹丝不动,低调而华丽地展示着实用性与观赏性并存的高品质。
赵明月咯吱着银牙凝神立定,只觉半身麻痹即将不遂。轻烟早迅捷地过来扶住她,还不忘转了头交代简则去通传。
一面靠着小胖妞蜗行牛步,一面按着心窝处苦痛楚楚,赵明月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前方灼灼的视线与堪称浩荡的怒怨。
哟,还迎出饭厅了呢,真把她当回事。
怒怨的源头她不稀得去看,目光热烫得教她有些扛不住的那位才是掌管她生死的,她的阎罗王。
据她偷瞧,她的阎罗王自她现身开始就面无表情,套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那句话,没有表情,应该算是好表情吧?
“爷。”
她十分勉强地曲腿折腰,极尽凄情惨色。
“哪里不舒服?”
简洁的短句掖进细听便可察的关切语气,青隽的眉峰拢起,澈冽的眼波瞢然些许。
“胃里,空了。”
他家王妃仰着螓首晃晃悠悠,嬉笑的瓜子脸蛋儿在将晚的春阳下一如既往的明妍,却是泛了往常所不见、比玉白贝齿更扎眼轧心的苍白。
“只顾在外面野玩,饭也不知道吃了么?”
某阎罗王华音冻人美眸慑人,俱赶不上揽过摇摇欲坠娇躯的娴熟动作骇人。
谁说温柔就一定势弱于蛮暴?那是没看到他们家王爷眸光流转间的绵绕!
看惯了自家爷滟气却常年冷清脸庞的简氏小乌鸦愣立当场,脑海中惟盘此想。
小姐的苦肉计不赖,扬眉吐气的感觉不坏!
阮氏小胖妞乜斜了咻咻憋气的某夫人几眼,四肢百骸从里舒坦到外。
“姐姐好生自在,累得王爷同我等了许久,不知是与哪位朋友相谈甚欢呢。”
尹芊蔚终究没憋住气,这股气还在两人亲密有加的言行刺激下升腾成火。待她意识到自己的刻薄讥诮,心下急急涌起惊惧懊恼。--府里的女人们争风吃醋明嫉暗妒,王爷是默许,确切地说,是压根不在意。可当着他的面这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