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文微微张了张嘴唇。
“……我想吐。”
他说。
然后他推开维吉利,一路跌跌撞撞在餐厅里其他人低声惊呼冲出了大门。
加尔文几乎是摔倒在马路边上的,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强烈的恶心感已经完全地占据了他的身体。
他就着那样狼狈的姿势趴在马路上呕吐起来,然而因为进食过少的缘故,除了苦涩的胆汁之外他很快就什么都呕吐不出来了。他的食道火辣辣地疼,眼泪和鼻涕糊住了他的脸。
有好一阵子,他因为虚脱而根本无法动弹。
“加尔文!”
直到有人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然后将他强行拖起来。
几分钟后,加尔文坐在维吉利位于高级住宅区的别墅里。这是一栋别致的两层小楼,无论是地板还是家具都非常干净,很显然定期会有清洁公司对这里进行维护。不过从并不新鲜的空气可以闻出来这里已经有一小段时间没有人住了。
当然,加尔文并没有在意这个,他蜷缩着身体茫然地坐在沙发的角落,身体依然十分难受。
“这里之前是我的住处。”维吉利有些忙碌地将披在家具上的白布扯下来,然后有些忐忑地向加尔文解释道,“在我……出了那个事故之前我一直住在这里。不过后来我父母就更加希望我能回家去住了因为他们希望看着我一点……抱歉我把你带过来了,毕竟这里比较近,你看上去真的有些糟糕,我觉得你可能更想先休息一下再回家。”
加尔文恍惚地看着维吉利,他可以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气息——之前的呕吐物留下来的纪念品。
维吉利转身转进了厨房,很快他又回到了客厅,然后将一瓶水递给加尔文。
“抱歉,因为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这里所以厨房里只有瓶装水了……”
加尔文粗鲁地抓过了那瓶水对上嘴唇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些水从他的嘴角溢出来,浸湿了他的胸口。
然后维吉利伸出手,他掏出了一张棉质的手绢,轻轻帮加尔文擦干净了脸上的各种液体。
加尔文仰着脸任由维吉利的动作,没有反抗,更没有动弹。
哦,该死。他只是忍不住在心里想。
像是维吉利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他这幅模样——很显然他用这样的方法成功地赶走了一位棘手的追求者。
可喜可贺。但是奇妙的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加尔文并没有感到开心。
他沉重地喘息着,又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过了很久才感觉到心跳正常。
“抱歉。”
加尔文低着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沙哑地说道。
维吉利就坐在他的旁边,可是加尔文没有回头看维吉利。
很显然他今天反应过度了——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是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知道”降临派一直都在,他甚至知道对方一直在找他,偶尔有几次他甚至收到过传单。可是他完全错误估计了自己在真正面对一位降临派牧师时的反应。
那是一种生理反应,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
极度的,宛若海啸一般的暴怒。
加尔文毫不怀疑若是当时他的自我控制能力再弱一点,他可能会直接抡起那家餐厅的椅子然后将那个牧师砸成肉泥,而原因仅仅只是因为那位牧师的笑容与记忆中那个叫做丹尼尔的男人的一点相似。
哦,不,丹尼尔……
光是想到那个男人,加尔文仿佛又闻到了多年前充斥在鼻尖的,腥臭的血腥味。加尔文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霍尔顿医生一直在告诫他不应该沉溺在过去的黑暗里——
【你应该放开它,加尔文,放开你的愤怒,放开你的仇恨,不要让它们把你拖进黑暗中。不要这么做。】
加尔文还记得霍尔顿医生在说这句话时严肃的脸,他也记得自己的承诺。
是的他承诺过,他会按照霍尔顿医生说的话去做,可是……
加尔文又一次的颤抖起来。
然后,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了。
“没事了,加尔文,一切都过去了。”
维吉利越过身来死死地抱住了加尔文。
“哦,不,我身上……”
加尔文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污物,他挣扎了一下,但是在维吉利那结实得不可思议的胳膊下他所有的动作都被禁锢了。
“没关系,我不在乎,”维吉利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出奇的平稳和冷静,“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真的,我会照顾你的。”
对方声音里的平静就像是有魔力一样渐渐感染了加尔文躁动不安地情绪。
加尔文很快就不再动弹了,他在维吉利的怀抱里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揉着太阳穴挣扎着挣脱出来。
不过当他离开维吉利怀抱的时候,他看上去确实已经好了很多。
然而维吉利凝视着他的模样却显得有些悲伤。
加尔文很担心维吉利会追问他在今晚为何会反应如此剧烈(剧烈到完全搞砸了一场午餐),但是后者令人感激地完全没有询问这个。维吉利只是递给了加尔文浴巾和浴袍,并且将他赶去洗了一个澡。
“我发誓我不是在嫌弃你身上的味道,”在将加尔文推进浴室之前他甚至还惊恐地举起手来向加尔文发了一个誓,“我只是真心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