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的声音和动作都停了下来。
而在他的手掌之下, 之前因为被殴打变得如同断了电的木偶一般的女人忽然抽搐起来。那□□跳了起来, 然后颤抖着朝着门外喊道。
“朵拉, 现在是你的睡觉时间。”
她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露出异样, 虽然她并没有做到。
她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下一秒她就要嚎哭出来,即便是大卫这样的人都可以轻松地分辨出她身体里那巨大的恐惧。
这让累计在大卫头颅之中的闷痛变得更加严重, 现在的他几乎都可以听见自己的血液流过血管的声音。
哦?这弱智又没有教养的小□□以为我会对她的女儿做什么?!
大卫听见自己身体里有个声音怪异地说。
朵拉是他现在的女儿,而且非常幸运的, 她非常受到大卫的宠爱——也就是说她几乎没有遇到过“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这种事情了。
从某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现在的世道不同了,大卫获得美国身份之后就一直很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特别是对那吵吵嚷嚷该死的小猴子。那些小崽子的老师有的时候相当多管闲事, 哪怕小崽子的头上多了一块淤青都会招来多此一举的盘问。哦天啊,要知道那原本就不是大卫的本意——那小家伙毫无教养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然后她撞到了他, 大卫只是发自本能地将那小家伙从自己身边推开了。但他已经习惯了跟那女人之间的互动,他没有想到朵拉的身体会那么柔软,那么小,所以她飞了出去,额头撞在了橱柜的角上。
哦,这件事情给大卫带来了不少的麻烦。首先是那个女人, 软绵绵又愚蠢的女人在那一次不停地发出尖叫,她冲向他,像是被魔鬼附身一般咆哮。大卫不得不出手让对方冷静一点,后来那女人就安静了下来。
一直安静了下来。
等等。
大卫恍惚了一下,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
有什么地方……他的记忆里有什么地方非常的不对劲。
一些片段滑过他的脑海, 是女人铁青的脸,眼睛和颧骨还有下巴都被揍得不成样子,她哀嚎了一阵子然后气息微弱了下去,大卫意识到那是内出血,看,他的麻烦在于她确实不该惹恼他,她勾引着他,让他不小心便失去了控制。
大卫扶住了自己的额头,那种混沌,有规律的闷痛变得急促。
他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的大脑非常的迟钝,使用起来的时候像是未曾上润滑的生锈轴承。
“爸爸?妈妈?”
就像是为了让他更加烦闷,朵拉依然在拼命地拍着门,她持续不断地喊着那两个单词。
“闭嘴,朵拉——”
大卫强压着自己心底蠢蠢欲动的怒火对着门外说道。
一般情况下,朵拉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会悄无声息地找个地方躲起来(有的时候大卫非常讨厌她这一点,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在面对他的时候就像是某种肮脏又怯懦的啮齿动物),但这一次,朵拉却显示出了自己不合时宜的莽撞和愚蠢。
她始终在拍门。
“我说了,你得闭嘴,朵拉,你不会想要让我亲自来管教你的家教的——”
大卫压低嗓音然后吼道。
但紧接着他便意识到眼前的一幕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一阵恶心感传来,他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该死的——”
大卫十分恼怒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他的冷汗出得很多,就像是生了病一样,手脚都在微微抽搐。
而当他放下手时,他注意到了自己掌心的殷红。
“这是什么鬼东西——”
大卫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盯着自己的手然后忍不住喃喃道。
他的双手就像是浸泡在了血水之中,已经彻底地被染红了。
这是……
尸体里流淌出来的血。
那个怪异的声音在大卫的脑海中解答了他的疑问。
女人肿胀的尸体散落在满满一浴缸的血水之中,他就是在做分尸那件事情的时候让自己的双手沾上血的——因为戴上塑胶手套之后,血水会让手套的表面变得黏糊糊的,让他拿不稳刀子。
哦,看在光之子的份上,他拿刀是为了……为了……解决掉那女人的尸体。
就在大卫想起这些的瞬间——
“砰砰砰——”
浴室的门被拍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最后直到整个门框都仿佛在隆隆震动。
而朵拉的声音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爸……爸……”
她的声音逐渐染上了一丝粗野的意味,那种绝非小女孩可以发出来的粗野。而她那被可疑拉长的声音也愈发让人觉得不舒服。
大卫感到全身都在发冷,他又头痛又难受,呼吸急促而困难。
他的目光凝滞在浴室的门上,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从门缝处透出来的影子仿佛变得很庞大。
“朵拉……”
大卫的嘟囔格外干涩。
“你应该去管管你的女儿,臭□□。”
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卫骂出了脏话,然后他冲着木然的女人喊道。
但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大卫的瞳孔骤然缩紧。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一团带血的衣服。
那衣服原本是蓝色的,大卫最不喜欢的蓝色,因为沾上血之后蓝色的衣服会让血迹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黑色。
但现在那衣服大部分布料都已经变黑,变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