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的动作停止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闭嘴。”
他说。
很难判断他是在对罗莎说话还是对加尔文发出警告。
年轻的男孩完全无法理解丹尼尔说的话,他的哭喊几乎是完全不受控制地倾泻出喉咙。
丹尼尔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忍无可忍地咆哮了起。
“我他妈叫你闭嘴——”
然后他将加尔文踢开了,用他那考究的,被鞋油刷得亮晶晶的小牛皮鞋,将加尔文踢得在地上滚了几圈。
“你这个……杂种……”
罗莎一边哭一边发出了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咒骂,这显然让丹尼尔十分的不满。
丹尼尔回过了头,他鼓起腮帮子,做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亲爱的,你应该学会克制自己的行为——我没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依然需要我的教导。这太让人失望了,真的,太让人失望。”
血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样从罗莎的鼻孔里喷出来,她痛得开始嚎哭,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企图阻止丹尼尔,她的手因为血的缘故一次又一次地从丹尼尔的手腕上滑开——而丹尼尔面无表情地抓着她的头发,一下,两下,三下……持续地用罗莎的头撞击着矮柜。
简直就像是一个无聊的人为了打发时间随意地拍着篮球。
加尔文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全身都浸泡在了剧痛之中,在他的身体内侧似乎有一把刀子在切割着他的内帐,他控制不住地喘着粗气,每过于灼热的空气都像是快要把他的呼吸道点燃了似的。
他呆呆地看着丹尼尔对他母亲做的一切,忽然间这个世界好像变得遥远起来。
整个世界里只有血——他母亲的血,鲜红的,让人感到刺痛地溢满他的视野。
加尔文努力眨了眨眼睛,感觉到一种猩红色或者是黑色的情绪像是火焰一样慢慢地将他点燃。
他伸出手,捡起一尊滚落在地毯上的铜质天使塑像,那是他的崇拜者们送给他的——那塑像连他十分之一的美丽都没有,沉重得要让人两只手才能抱起来。
可是在这一刻,加尔文惊奇地发现这尊塑像变轻了……
啊,不,不是塑像变轻了,是他自己变轻了。
加尔文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轻盈过。
“呼啦——”
他的翅膀骤然展开来。
巨大的,无用的,过去的十几年来给加尔文带来莫大痛苦的翅膀用力地扇动着空气。
加尔文的身体离开了地面。
他举起了手中的塑像,然后对准丹尼尔的后脑勺敲了下去。
“砰——”
丹尼尔的头和塑像接触的时候,发出了和罗莎一样的声音。
只不过他甚至没有多哼一声,像是装满了东西的沙袋一样直接倒在了地上。他的后脑勺镶嵌着天使塑像的一边翅膀,那铜质的翅膀在光线下混着鲜血散发出了类似于金子似的光芒。
他的一只手甚至还保持着打人的手势,它现在耷拉在丹尼尔的身侧,他的另一只手被压在了腹部的下方。
而丹尼尔的脸埋在了地上,他现在的样子甚至有点好笑,像是在跳什么舞蹈似的。
加尔文的翅膀在他身后慢慢地收拢了起来,年轻的男孩就像是一片羽毛一样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丹尼尔,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但是目前他却顾不上去醉酒那一丝不对劲究竟更来自于哪里,他有更加值得关心的人——愣了片刻后,他连滚带爬地朝着罗莎扑了过去。
“妈妈——”
他喊道。
“……”
罗莎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她坐在地上依靠着矮柜,目光呆滞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
她的脸部下半部分是一团血肉模糊,鲜血顺着她的脖子一直淌到了她的前胸。
加尔文的眼泪涌了出来。
“妈妈,你还好……”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罗莎的肩膀。
然后,他对上了罗莎的眼神。
那是一种能让人的血液瞬间冻结的眼神。
“你……做了什么……”
罗莎口齿不清地喃喃道。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加尔文回过头看了看丹尼尔。
那个男人依然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毯上。
“没事了,妈妈,”加尔文压抑着不安,他颤抖着说道,“我,我想他已经晕倒了……”
“你杀人了,加尔文。”
罗莎忽然用力地在加尔文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她的手冷得就像是死人似的,从她的喉咙里嘶嘶往外倾泻着沙哑的叫声。
“天啊,加尔文,你杀了他——你究竟干了什么——”
“我……”
我杀人了?
加尔文感到了强烈的不现实感,就好像他忽然间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他纳闷地瞪着罗莎,几乎快要搞不懂她究竟在说什么。
杀人?
他发现这个单词好像忽然之间也变成了另外一种语言——他好像一点儿都想不起来这个单词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而在加尔文发愣的同时,罗莎跪在地上,用膝盖爬到了丹尼尔的身体旁边,她开始拼命推搡起他来。
“丹尼尔,老天,别这样……告诉我你还好……天啊……丹尼尔,回到我……”
随着她的推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