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转念又想,要是冯清如此肯定,何必还要在这里浪费口舌,或许她只是知道了些蛛丝马迹,故意来激自己。冯妙把头发握成一束,用上好的丝缎包住,侧身躺下“清妹妹说笑了,再好的戏,也不值得大半夜专门跑出去看,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再说吧。清妹妹不急着回去,我可急着要睡了。”
见她面上一点不急,冯清自己到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握住床头摇晃的缨络说道“还有件事,差点给忘了。前几天,我替滢妹妹守灵,怕邪气侵扰了滢妹妹的身子,叫人用琼脂封住了棺盖,昨天过了头三,才取下来的。”
听到这句话,冯妙再不能装得若无其事,她从床榻上直坐起来,怒瞪着冯清,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用琼脂封住棺盖,就隔绝了棺内的空气。药效还在,冯滢既不能呼喊求救,也不能拍打棺木,只能活活闷死在里面。
“你疯了?那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好半天,冯妙才吐出这样一句话。把自己的妹妹活活闷死,她竟然能说得那样轻松、那样若无其事。
冯清把手里的金簪子往木案上重重一戳,划出一道长长的印记“亲妹妹怎么了?我还是你妹妹呢。咱们的姑母太皇太后教导过我,没用的东西,养着也是白白浪费粮食,不如早早死了干净。都是她自己蠢,做了蠢事还不够,还要连累你、我和整个冯氏,都跟着她一起死。皇上迟早会发现,冯家送了一个失贞不洁的女儿进宫,混淆皇室血脉,是灭族的大罪。”
一股凉意,从冯妙的手指、足尖处漫上来,直涌到胸口去“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滢妹妹的事,却一直装着不知道。”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跳动的烛火下,冯清的面目竟然有些狰狞,“她从代郡温泉回来,哭了好几天,我就是猜也猜到了。冯家怎么会养出她这么蠢的女儿,白白让男人占了便宜,自己半点好处也没捞到。可前几天,她眼睛里那种神采,也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她连谎话都不会说,怎么能在这宫里活得下去,我这个做姐姐的,是送她去解脱呢。”
冯清的眉眼间,已经完全脱去了少女的稚气,这时看去,与博陵长公主长得真是像,连说话的神态都一模一样“从前我求了太皇太后,让她跟我同住顺和殿。皇上怜惜她多病,隔几天总会来看她一次。可她又不能侍奉皇上,皇上就只能歇在我那里。要是她一直这样安分也就算了,凭什么她元旦的时候对着大哥哭了几声,位份就跑到我前面去了?皇上还辟了凝霜殿给她居住,那个地方冬暖夏凉,我求过皇上辟给我,他都没答应。”
“就因为这个,你就活活闷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冯妙拥着锦被,仍然觉得透骨寒冷,“你想没想过,不能说话也不能动,慢慢窒息而死,是什么滋味?”
冯清一把甩开缨络穗子,呼啦一下扯开床帐,捏着冯妙的胳膊,把她直拖下地来“用不着你教训我,你不是善良好心么?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的善良好心,会把对你好的和你在意的人,一个个全都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