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哲捏捏冯默风泛红的耳根,不知为何,感到有些低落。
徐哲在冯默风的房内换好了衣服,又和冯默风闲聊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他先去药房探查了番,笔墨泼洒写了数个方子,将这些方子尽数给了哑仆,又在放着机械工具的偏门里几经摸索,找了两条最最坚固的铁链。
随后,他回到了桃花林旁。
梅超风并不在此,但陈玄风与曲灵风的身上,倒的确是多了两床夏凉被褥。
徐哲的脑中,此刻全是方才冯默风的所言所语。
师父、师兄、师妹,我桃花岛所有门人,皆静好安稳。
这般想着,想着,徐哲便走至了陈曲两人面前他,思及方才冯默风所言,又见到这两个让师娘重伤、师父大怒的罪魁祸首,徐哲的眸色时明时暗,心下错综复杂。
徐哲蹲下身,指腹摸上两人的后颈,昔日众人皆年幼时的片段回忆,在脑中纷飞而过。
徐哲闭眸良久,再睁眼时,浅浅叹道:“你们二人,实在是………”
一手一个,徐哲将两人拉到一颗粗壮的桃花树旁,继而便用铁链将两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桃花岛上鲜有刀剑,而这铁链的硬度,若不借助器物,除非是用了内力,是挣不开的。
陈曲两人手脚尽断,自然无法挣脱,而梅超风……
他已对梅超风言明,七日之内,除去晚间沐浴,不可动用内力。
这其实是句假话,陈玄风的确心悦梅超风,所下的药,不过是些完全无害的mí_yào罢了。
徐哲信得过梅超风,但信不过一个一心为着情郎的女人。
而梅超风是信赖敬慕着他的,在梅超风的心中,大师兄哪怕选择沉默不说,也绝对不会撒谎,因此,至少七日之内,梅超风绝对无法将陈曲两人偷偷放走。
徐哲在原地半蹲了片刻,继而拍膝起身,他迟疑片刻,终究是捡起起掉在地上的被褥,替陈曲两人盖在身上。
做罢,徐哲便朝昔日自己的房间——也就是如今黄药师正安睡着的地方走去。
时间,还剩下约莫三个时辰。
轻门熟路,踏步穿梭,踏过鹅卵小路,推开篱笆木门,徐哲走到房前,食指扣起,敲门轻道:“师父,我是哲儿,已将三位师弟的断骨处理好了。”
室内摸摸索索了一阵,黄药师略带沙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进来。”
徐哲推门而入。
房内,黄药师坐在桌边,长发未疏,青衫依旧,眼下疲色仍旧难掩。
黄药师似是还未睡醒,眯眼看了立在门口逆光处的徐哲一会,才食指一伸,声色略有沙哑,道:“坐。”
徐哲踏进屋,走至桌前,拉出木椅,在黄药师的对面坐下。
黄药师揉着头,闭着眼,问:“为师睡了多久?”
徐哲放轻了声音答:“不过一个时辰。”
黄药师再问:“你的师弟那边,都办妥了?”
徐哲点头。
黄药师神色微缓,继而声音一沉,道:“如此,便说说你想如何医治你师娘吧。”
徐哲拿出早已备好的笔墨,在黄药师的面前平铺开来,先前,他虽是说的容易,但若当真要落实到实际医治中,这冯衡重伤一事,仍是破费功夫的。
边道边写,便写便想,从初时如何调养身体,教之九阴总纲,授以总纲后又如何温其经脉,乃至期间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状况,以及后续的各种问题,徐哲皆一一详细的叙述写下。
加之黄药师不时开口,引的徐哲突有想法,或反思自身想法是否可行,或共同深入探讨最佳之法,一来一往之间,复杂反复,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落下最后一字时,徐哲捏着毛笔的指尖都有些发僵。
“…………徒儿能想到的,皆记叙在纸了,师父可还觉得有何不妥?或得需补充?”
这般全神贯注了两个时辰,这会话题一了,心间一松,饶是黄药师,也不禁浊气一吐,随即便隐隐又觉得头疼难忍。
“师父…!”见黄药师眉头紧蹙,面色难看,徐哲忙叫一声,起身走到黄药师身旁。
他试探的把手放在黄药师的肩上,见黄药师呼吸不乱,身子不颤,并未阻止,便也加了几分力道,沿着几个穴位按摩起来。
随着徐哲力度适中、安然有序的动作,黄药师紧皱的眉,渐渐舒缓了。
如此,过了半响,黄药师低声道:“够了。”
徐哲应声收手,又回到自己的座子坐下。
黄药师拿过平铺在桌旁的那叠宣纸,又粗略的读了一遍,他思及大徒儿方才的奇思妙想,侃侃而谈,加之自己本就对药理学有所成……
黄药师又闭眸沉思了半响,心中大石终于下落。
没想到啊没想到,不过区区几年,这徐哲风……
衡儿多半是真的无事了。
忽的,黄药师摇头嗤笑了一声,口吻半是欣慰,半是叹息:“这医术一道,为师已经比不上你了。”
黄药师话音落地,徐哲便禁不住的眉眼一弯,小脸上尽是自豪。
好的就是好的,有力者便该自傲,这会若是再说些什么谦虚恭维的话,反而是要叫黄药师不悦了。
但黄药师的面上的笑意,却不过只是停留了片刻。
黄药师将宣纸放下,纸张落桌的声响极重,宛若这落桌的不是一叠纸,而是一个砚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