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到了这一代,嫁进来的媳妇也都是出身望族,只不过家族基本落没,也因此个个都生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自然有几分心机,她们想让女儿高嫁出去,如此这般才能荣华富贵尽享。
林老爷几个儿子除了林沪生都已成年成家,虽说他们都读了多年的书,可林老爷也看出这几个孩子资质都是平庸,连乡贡都失落,却还对未成年的小儿抱了一些希望,就算小儿不能成才,以后也能够有能力撑住整个家族也行,心里只盼家族世代安稳。
林老爷是个大老爷门儿,直来直去,醉心造船,内宅之事也很少管;林老夫人出身将门,性情洒脱,不喜弯弯道道的心思,且心无城府,自然少了那些书香世家的温婉气质,对待小辈却很宽容、开明。
自从林大爷没了,林老夫人悲痛万分,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了,郁结在心,伤了身,林家的内宅之事交给了二房家的。
林家内宅妇人虽有心机,却也不会生出坏心思,各个安分守己,也因此林府内宅还算明朗。
周嬷嬷拿来了箱子的钥匙,打开了锁。
含玉把送给林老夫人和林老爷的东西一个一个拿了出来,云履鞋,黑长靴,小头绫鞋,绣花鞋,绸袜有大有小,直领对襟褙子,锦袍,荷包……从头上的包巾到脚上的靴袜都有,还有一副绣给林老爷的百寿图。
林老夫看了几样就开始抹起眼泪来,这么多东西得费多少心思来做。
“外祖母,莫哭了,若是我娘知道这些东西徒惹外祖母伤心,定是自责不已。娘这些东西都是无事的时候做的,不是赶做出来的。”
“含玉,我这心里就是担心你娘,所以才会跟你外祖父早早的商议,趁你外祖父寿辰的机会接你们母女回来。你娘寡居这么多年。我这心里也担忧了多年,如今看到这些东西我就能想到你娘苦熬多久才做出这些东西来。”
林素素也红着眼眶,接着说着,“娘。大姐姐如今正值年华,你却不知道她整日简衣素食,日子的过得清苦极了,我看着心里都难受。”
“正是这个理,我就担心你娘如此下去积郁成疾。外祖母心里很是担忧啊,我看到她心里才会放心,可却没等到她回来。”
“要我说大姐姐守了这么多年节,早该够了,如今新朝虽说要女子当恪守妇道,却也没限制妇人不得改嫁。在我们这个小州镇,哪个妇人改嫁会被人嚼舌根的?”
林素素想到她不满三十的大姐姐深受颜老夫人冷眼,心疼大姐姐,又就觉得大姐姐不争气,“大姐姐也真是的。守着一个没了的人,还要受到婆母的冷遇……”林素素嘴巴快,自知在含玉面前说错了话,停顿住,“含玉,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爹。”
“没关系,小姨母,我早已经接受了,这是个事实。父亲只是生活在另一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罢了。”
林老夫人听到含玉的话欣慰。
“含玉我且问你。若是你娘改嫁,你可会同意?”
“只要母亲能开心,含玉自然欣然接受,只是……”最重要还是她母亲的想法。含玉太清楚,母亲一直执迷不悟,心里一直挂念父亲,才会甘愿守节一生,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
林老夫人接了话茬,“你大姐不若寻常妇人。他们的婚事是先帝赐婚,改嫁一事不是我们说改嫁就改嫁了。”
听到这话,含玉愣了一下。她到了此刻才知道原来父母的婚事是皇帝赐婚。即是如此,她母亲又何惧祖母的威胁,不肯回苏州来?
林老夫人继续道,“老婆子我这年纪越来越大,身子也越来越不好,能看你娘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外祖母,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这边含玉把送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东西都送出去了。
桂娘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林素素见状,喊住她,“桂娘,可是有话跟我娘说?”
“是。”
“那快说吧!干嘛吞吞吐吐的,老婆子就不爱这样。”林老夫人一脸嫌弃道。
“是小六爷……”
“沪生?他回来了?这还没到休假的时间吧?”
“今日在后花园看到小六爷了,我还没来得及喊住他,就走了……刚才老爷在祠堂打大小姐的手心,小六爷出面求情,老爷反应过来小六爷应该在书院念书,却人呆在家里。小六爷解释说是听说表小姐来了,是回来见见外甥女,所以才会回来。老爷不听其言,还是被打了一顿之后送去了书院。”
“这个臭小子,让我看到也得揍一顿,该!”林老夫人想了想,又问,“老爷打了他哪里?”
“老夫人放心,老爷没打到实处,不过还是得疼两天。”
林老夫人听罢,也不再多想,继续关心她的外孙女。
林老夫人早给颜含玉准备了房间,在林老夫人院子里的东南位置,一栋带着小阁楼的屋子,名曰琼华阁。楼下一间卧室,布置的清雅,罩着玉蓝纱帐的床幔,临窗的梳妆台,一方葵瓣形铜镜架在梳妆台上。卧室一边连着净房,另一边是一间绣阁,绣阁上去是一间阁楼,光线充足,正是观景歇息的好地方,临门是张书桌,旁边几张靠椅,也可作为书房,亦或会客的地方。
琼华阁朝南,前院明亮宽敞,只一棵夹竹桃依在墙角,满枝的紫红花苞,正含苞待放。
林老夫人让含玉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又多派了两个婢子在她这里照顾,一个阿美,一个阿满,都是二十来岁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