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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柏师叔来了,却沉着脸一言不发,径自找块礁石坐下,然后一个人怔怔失神。
韦合本想诉说委屈,陈述详情,见状也不敢吭声。看来师叔已获悉了原委,必然有所权衡。他摸出丹药吞了,就近坐在沙滩上。挨了两巴掌,倒也没啥,而回头想来,却愈想愈怕。他亟待歇息疗伤,自我抚慰一番。
无咎则是面对大海,两眼微闭,浑似入定。
夜色中,海浪翻涌如旧。“哗哗”的涛声,仿如天地的喘息,透着沉重,带着沧桑……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拂晓时分,天色昏暗。
整宿没合眼的韦柏拂袖而起,低沉命道:“随我来——”
“无师弟……”
韦合甚为警觉,应声跳起,却又连连招手,唯恐某人耽误时辰。只是称呼变了,无先生成了无师弟。又懂得奉上好处,昨晚又救了他一回。认下如此一位师弟,应该不吃亏。
无咎没有磨磨蹭蹭,便在韦柏动身之际,他已两脚着地,并抬头看天,伸出手掌。一滴水,落入掌心,瞬间又被他法力融化,“扑”的炸开一小团淡淡的水雾而再次回归到虚无之中。
下雨了。
三人没有御剑,而是环绕着海边,疾步快行。
须臾,抵达天极岛的另一端。此处有个修士看守的山洞,为首的是位筑基修为的汉子,应该与韦柏相熟,与他眼光示意,并悄声道:“岛上的道友,均知晓前辈的的来历,已私下商定,不许你擅自离去,在下担了风险……
韦柏也不多说,扔出一个纳物戒子。
汉子与另外几个看守山洞的修士摆了摆手,各自闪到一旁。
韦柏拱了拱手,回头一瞥,抬脚走入山洞。
韦合与无咎,紧随其后。
洞内果然有座传送阵,已加持了灵石,光芒隐隐,蓄势待发。
韦柏走到近前,稍加查看,确认没有异常,这才步入阵法。见韦合与无咎接踵而至,他抬手打出一记法诀。
瞬间光芒大作,景物变换……
眼前是个古老陈旧的石屋,仅有几丈方圆,甚是狭窄幽暗。不远之外,便是洞开的屋门,站着几个修士,却没谁留意阵法动静,而是冲着远方眺望。与此同时,有接连不断的雷声传来。
韦柏定了定神,带着韦合与无咎走出阵法,相继到了门外。
韦合忍不住嘟囔道:“无极岛也下雨……”
临行前,天极岛已下起小雨。谁料置身异地,似乎雨势更大。
果不其然,三人刚刚到了门外,狂风扑面,大雨倾盆。紧接着一连串的响雷传来,随之惊呼声四起——
“哎呀,这是第几重雷劫?”
“第五重……”
“岛主依然无恙,看来已大功告成……”
“飞仙天劫,共有九重天雷呢,听说愈是往后,愈是凶险……”
“岛主修为通玄,必然无恙……”
“一旦渡过此劫,岛主便是飞仙高人,我无极岛亦将水涨船高,从此威震北邙海……”
竟然有人在渡劫?
还是飞仙天劫,着实难得一见。须知修仙之道,自炼气开始,所知的共有羽士、筑基、人仙、地仙、飞仙与天仙,六重五十四层境界。且不说其中的重重艰险、重重艰难,想要渡过天劫,成就飞仙,更是万中无一。
不管是韦柏,韦合,还是无咎,皆惊奇不已。
初来乍到,意外遇到有人渡劫,千载难逢的机缘,万万不能错过。
石屋所在,是个院落,院外有块山坡,地势颇高。
三人冒着风雨冲出院子,爬上山坡。
几里远外便是集镇,以及海湾码头,到处都是人影,无不翘首远望,而所看的方向只有一个,便是那茫茫的大海。但见风浪怒吼,一道道雷火从天而降,旋即接踵炸开,形成一团团火球,并四处迸溅,恰如雷电之网,又如上苍之手,在数十里外的半空中肆意伸展、闪烁、挥舞、咆哮。
而便在那雷火的当间,悬空站着一道人影,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早已是衣衫破碎,摇摇欲坠,嘴角带血,犹自昂首向天而苦苦支撑。一串九重天雷狂泻而下,紧接着翻卷的乌云猛然收缩,浑似天地颤抖,“喀喇喇”又是一串碗口粗细的雷火怒吼而至。雄浑无上的威势随之席卷四方,顿然狂飙盘旋而怒浪滚滚。强劲的余威横扫海面而来,海湾码头、集镇、山岗、树木,尽皆笼罩在山呼海啸般的疾风骤雨之中。
韦合立足不稳,踉跄两步,失声惊道:“哎呀,第六重天劫已是如此猛烈,后面尚有三重,二十七记天雷,难以想象……”
韦柏不愧为人仙高手,任凭风雨狂扫,倒是站得稳稳当当,而眺望之际,忍不住骇然自语:“那是无极岛的岛主,钟奇子,一旦被他渡过天劫,只怕北邙海,再无我冠山岛立足之地……”
无咎则是抱着臂膀,默然远眺。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别人渡劫,虽也感到新奇,却并无太多的惊讶。或者说,他在回想自己渡劫时的情形。那位钟奇子,想要渡过此劫不易,而当初的自己,又何尝容易?玉山顶上,凭借撼天弓,射穿结界一角,方才引来天劫,而承受九重天劫的同时,还要对付神洲使叔亨……唉,转眼已过去了二十多年,所幸活了下来,从此浪迹天涯,而脚下的路,却没有什么不同……
“喀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