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在停留下来的时候最容易迷茫,杨湛一停下脚步来,忽然就不知道何去何从了,天色渐黑,杨湛置身荒郊野岭,忍不住暗暗流泪。
忽然,道路那一边有三五人结伴而来,杨湛止住哭泣正欲躲到一旁,却被人群中一个老者叫住:“小兄弟,请问这可还是浙西桐庐境内?”
杨湛摇摇头,他第一次出走陈家村,哪里知道什么浙西边境,什么桐庐县边境啊。老者见杨湛眼睛通红,似刚哭泣过,又见这荒郊野岭,心念一人独处十分危险,便好心问了起来:“小兄弟,你家在这附近吗?”
杨湛又是摇摇头,众人又问:“那你的家人呢?”
杨湛顿了顿,才缓缓答道:“我父亲应征战死,母亲也病死了。”
“哎,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众人无不摇头叹息,怜悯的说道。
听到苦命二字,之前接二连三的不幸又浮现在脑海,杨湛再也忍不住眼眶的泪水,陶陶大哭了起来。稚嫩的哭声听的众人好生难受,人群中一位老妇人连忙抱住杨湛安慰道:“没事了,孩子,以后就跟着宋大叔和梁婶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杨湛感动的望着她,仿佛看到自己养母般的温暖和慈祥,泪水又涌了出来。
这群人是长沙刘员外家的仆人,是替陈员外到临安给一位官人送寿礼的,如今办好事情后正返程望长沙走。领头的老者正是刘员外的老管家宋先生,随行的那位老妇人正是他的妻子梁巧芳,其余人等则是府中杂役。得到宋管家夫妇的收留,杨湛接下来的日子便安稳许多,杨湛的饮食起居皆有宋管家夫妇悉心照料,而梁婶也对这个孩子喜欢非常,一路嘘寒问暖有说有笑,就像对待自己家的孩子一样。或许这就是缘分,因为宋管家夫妇以前也有一个孩子,恰在这般年纪离开,如此,怎能不心生怜意?小小年纪却遭遇如此不幸,杨湛自然变得沉闷许多,但对于梁婶,他却总能多说几句。
大家每天起来只是赶路,走完山路走驿道,走完驿道再走水路,因为他们要赶在岁末回到员外府。
经过一个多月风雨兼程,大家终于来到了来到了长沙城。但见城郭威严耸立,兵士十步一岗,甚是庄严;城内车水马龙,街市熙熙攘攘,货郎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太平景色。杨湛第一次出门,也是第一次进城,看到这么多新鲜事本该激动不已的,但他却只觉得眼前的这些场景陌生,再无他意。进员外府之前,梁婶和宋管家买来一个冰糖葫芦,递给杨湛,和儿时父母赶集回来的情形一模一样。杨湛收下冰糖葫芦,也舍不得吃,悄悄收入怀中珍藏起来。
刘员外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但凡下人汇报,他总是神情淡然的回答一声“嗯”之后,便无下文。杨湛跟着宋管家等人入府,宋管家亦帮忙引荐。
“老爷,此去为陈大人贺寿一路顺利,陈大人对老爷的厚意十分感激,这是他特意托我给您带来的礼物。”宋管家一番汇报后,呈上一个精致的盒子。
“嗯。”刘员外点点头,接过盒子打了开了,顿时面生悦色说道:“知我者陈贤啊。”杨湛好奇的探出脑袋看了看,原来是一本书籍。
“原来是晏丞相的《珠玉集》。”杨湛忍不住说了出来。
刘员外显然一愕,对杨湛打量了一番,然后又看了看宋管家。宋管家尴尬的笑了笑,才把路上收留杨湛的过程讲了出来,并强调府上最近人手紧张。
刘员外不置可否的看了看宋管家,又看了看杨湛,有些不屑的问道:“你也知道晏丞相的《珠玉集》?”
“刘先生曾教过我,晏丞相乃一代贤臣,亦是文章大家,《珠玉集》更是娉娉袅袅,清丽脱俗。”杨湛一口气讲到。
刘员外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道:“刘先生是哪位高人啊?”
“刘先生是我们村的私塾先生。”杨湛答道。
刘员外听到杨湛回答,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直说“有趣,有趣。”
宋管家见刘员外心情愉悦,便顺水推舟的问道:“看来这府上忙时这孩子可以做杂活,闲时还能做个陪读书童呢?”
“你安排就好了。”刘员外随意答道。
“还不多谢老爷?”宋管家急忙使唤杨湛道。杨湛懂得礼数,也还算机灵,立马谢过刘员外。但那刘员外却神情自若的抱着《珠玉集》一路吟诵到庭院外。
杨湛终于在府上安顿下来。杨湛本来就是一个勤快的孩子,又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好好做不让宋管家丢人,所以分内分外的事情都统统拦下,做事总是任劳任怨。时间一久,大家都喜欢这个手脚麻利的孩子,包括员外府的千金小姐刘媛外。
刘媛是府中独女,生的本就标致,又时刻光鲜打扮,应该是人见人爱的。但她是员外的掌上明珠,自幼娇生惯养,被宠出一身骄横的脾气,开心了要捉弄别人,不快时又要责罚下人,生气后连老爹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下人们遇到她总是有多远躲多远。或许是年纪相仿的缘故,自从她第一次看到杨湛之后,就时常找杨湛玩。
起初,杨湛也是愿意和她玩耍的,毕竟年龄相似,但经过几次之后,杨湛就再也不情愿和刘媛相处了。一则是杨湛见不得她刁蛮任性;二来每次玩耍总要耽误许多功夫,时常做不完事情。可是人家要找过来杨湛也是没法子的,众人直呼不妙。
某日,刘媛又来找杨湛了。
“来,杨湛,你蹲下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