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搜刮着脑子里能想到的话题时,他却再度开了口:“再说,您这般好骗,骗了也没有什么成就感;而且,骗您也没什么好处。”
“……您、您说的确实有道理。”听了这话的我无端地松了口气,内心深处却蔓延开一种难以名状的无力感,“正如您所言,虽说我一直被称为‘古美门家的唯一继承人’,但是京中却并没有人真正把我放在过眼里。而且母亲近年来身体也恢复了不少,若是调养得当,为家中再添子嗣也很正常。到那时,在家中,我的存在也没什么意义了。”
虽然这是一直都很清楚的道理,但是这样在人前说起还是第一次。我紧紧抓住了衣摆,低着头不再说话,半晌才再度抬起头笑道:“竟然在才见了两次面的您面前说了这种话,真是不好意思。”
似乎也是没想到气氛会忽然变得那么奇怪,对面坐着的人罕见地露出了讶异的神情,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紧接着,对方微笑着开口,语气依旧温和:“我想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月子小姐。”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一只手,轻笑道,“月子小姐在旁人眼中有没有意义,我并不知道。但是对我来说,月子小姐是我诞生近一年以来,唯一遇到的朋友。而且月子小姐是个成熟稳重且学识渊博的好姑娘,这般妄自菲薄可不好。”
我看着对方微笑的脸颜,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沉默了许久的我终于开了口,然而说出的话却让我自己也是一愣:“您说……您才只诞生了近一年?”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坐在我面前和我讨论“意义”这一重大问题的年轻男子,其实才不到一岁?
“噗!”在笑出声之前,我急忙用手捂住了嘴,这才及时挽救住了自己的形象。可是一想到这一反差,我就实在忍不住想要大笑。
不过却和我先前所想不同的是,对于我的失礼,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笑着看着我平复下心情后,才及时地说了句:“是啊,所以刚刚月子小姐只是看到一个不满一岁的幼童的身体,便就那般失态了。”
“这、这个性质完全不一样好不好!”脑海中忍不住冒出刚才看到的场景,我急忙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哈哈哈,那么,”看着满脸通红的我,眼前这个俊秀美丽的男子微笑地歪了歪头——这动作颇为孩子气,“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是三条宗近大人锻造的刀,今后还请月子小姐多多指教了。”
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坏心眼男子,我深吸了一口气,心头满溢出了愉悦的感觉:“我是古美门月子,接下来几日,还请您多关照。”
“永延二年x月z日
从不相信世间有什么趣事的我从今天开始,决定改变这个自以为是的想法。
机缘巧合之下,我结识了一位‘天外来客’。那是一位非常有趣的大人,虽说略有些坏心眼和孩子心性,不过看在他还不到一岁的份儿上,我决定原谅他这一点。
自懂事以来,我便被教导着家族使命之类的大道理,平日受京中贵族关照也大多是出于此原因。然而今日,那位大人却只是单纯地与我结交为友人。虽说也是由于旁人看不到他的缘故,但是摒弃了我身上古美门家族的头衔,单单只和我结交,这一点,光是想想便觉身心愉悦。
那位大人说自己是刀的付丧神,但我却觉得他更像是月夜的来客。明日无甚要紧事,就去找晴明大人询问关于付丧神的事情好了。
我想更多的、更多的了解那位大人。”
入了夜,我将今日的“奇遇”记述了下来。写完的那一刻,忽然想起父亲曾和我提起过记日记便是记趣事的理论,我将这页纸再度看了一遍,不由心情大悦。
我跪坐在榻榻米上,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满足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去睡觉。由于我的动作,衣襟里的纸人朝外冒出了头。
看着手里的小纸人,我想了想随身带着未免太麻烦,于是取来了一边桌子上的烛台,将它一燃而尽。
三日月大人似乎是进入他的本体先去睡了,我吹熄了灯火,借着窗外月华的光芒看着一旁放着的锦盒,微微一笑道:“晚安,三日月大人。”
一夜无梦。
第二天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下意识地便是将房屋打量了一圈,在确定三日月宗近并不在房间之后,本来愉悦的心情顿时差了许多。
顾不得换上正式的衣服,只穿着浴衣的我挪到锦盒边上,伸出手将它打开。在确定盒子里的刀没有问题之后,我轻轻舒了口气。
看着盒子里躺着的太刀,我不由坏心眼地猜测他会不会还在睡:‘毕竟说到底还只是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嘛!’我强忍住笑意,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刀鞘,低声道:“三日月大人,还在睡吗?虽说小孩子确实需要足够的睡眠,但是太阳都升的这么高了,一直睡可不好哦!”
静静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看到他出现,我皱起眉头,想了想才自我安慰地决定全都当做是小孩子在耍脾气。
不再“打扰”他,看了看外面已然升高的太阳,我赶忙急着去换了衣服,拿起书桌上的《万叶集》,准备吃过饭后去找母亲去背诵。
然而吃过早饭后,父亲却以“记录那把三日月宗近为重”暂停了我的背诵课。
“说起来,昨夜偶然路过你的房间,从窗子中看到你似乎是在写日记。不过,令我惊讶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