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晨起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稀稀疏疏地洒在洁白的被子上,沈之悦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睛上覆着一层质地柔软的白纱,看周遭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很不真切。
她抬起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扯那碍眼的白纱,却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别动,你的眼睛还受不了强光。”
她微微一怔,转眸望向门口,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颀长挺俊的身影正大步朝她走来,她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这个声音她已再熟悉不过,因为在她经历那漫长而痛苦的治疗时,就是这个声音不断地鼓励她,安慰她,并将她从那浑浑噩噩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八年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还能如正常人一般倾听万物的声音。
人只有在失去以后才能体会到有些东西的难能可贵,她也从未有如现在一样觉得世间每一种声音都是如此的美妙动听。
江承枫走去窗边,落下窗帘,遮住了外面有些晃眼的阳光,这才又走到床边坐下。
“先把眼睛闭上。”他柔声道,随即抬起手,轻轻解开了覆着她双眼的白纱。
“可以了,慢慢睁开吧,不要着急。”
沈之悦在他的示意下,缓缓睁开眼,因为之前已经有了从完全黑暗一片到能看到模糊光影的过渡,所以此刻适应起光明来并不十分困难。
待她的眼睛完全睁开时,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让她不由感叹,上天真的是太厚待这个男人了,竟给了他一张连女人见了都要嫉妒的出色面孔。
他有一双黑曜石一般深邃迷人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和那性感的薄唇都精致的宛如镂刻,身上更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气质,却也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让人不太敢轻易靠近。
在她打量他的同时,他的目光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意识到这一点,沈之悦脸色一变,偏过头去,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那丑陋的烙印就仿若是烙在了她心上一样,让她钻心透骨的疼。
原来自己也是一俗人,会在乎容貌的美丑,会自卑,会难过,当然也会怨恨。
严忆珊,她并未得罪过那个女人,为什么她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她?
是因为杜子璿吗?如果是那样,那她还真要多谢那个男人了,送了她这么大一份礼,她总要想办法回他们一份才好。
还有碧巧,她自认为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母亲更没有刻薄过她母女二人,可她们倒好,一个到死都在恶毒地诅咒她的母亲,另一个则处心积虑地想要置她于死地,这等忘恩负义之徒,根本不值得同情,也不配做沈家的女儿,若有机会再见,她不会再顾念着那可笑的姐妹之情,势必要给那丫头点颜色瞧瞧。
“其实你不必太在意脸上的疤,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因为那个就改变心意的。”他拿开她的手,让那丑陋的烙印再次暴露在他眼前。
“少帅……”
她忍不住开口唤道,其实她此刻并不十分清楚他的身份,只是在养病的时候,隐约听到别人都是这么称呼他的。
“承枫。”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微蹙的眉峰,昭示着他对她刚刚的那句“少帅”很不满。
“少帅,我……”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实在不怎么习惯直呼一个男人的名字。
“如果你觉得不自在,那就叫我一声江大哥吧。”江承枫心里默叹了口气,从她神智清醒以后,就仿若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再每天缠着他,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
也是,长久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养成这种孤僻的性格也不足为奇。
沈之悦默然良久,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不由试探地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总觉得他对她的态度很奇怪,明明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却又总对她流露出一股莫名的关切之意。
江承枫眸色渐深,不答反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沈之悦怔怔地看着他,努力回想无果后,还是冲他摇了摇头。
“那这个呢?”他从怀里拿出一颗让她极为眼熟的夜明珠,拉过她的手,将那价值连城的珠子放在她掌心里。
“这个是我的东西。”沈之悦想也不想地脱口道。
江承枫不置可否,又将左腕上的那串檀香木珠串取下来,也放进了她手中。
“这个……你是……”沈之悦看看手中的东西,又看看他,终于将他与记忆中的那人联系在了一起。
“你是小时候帮我找回夜明珠的那个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