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所以刘屠狗给自己找了一个离开的理由。[ad]
再不走,恐怕就要忍不住留下给王老头养老送终,天知道这个精明了大半辈子的老头子哪根筋不对,竟会对二爷青眼有加,说不了几句话就感慨连连,就差哭天抹泪。
这种刘屠狗从来不曾期盼却突如其来的温暖情谊,着实让他受宠若惊。
然而他既然已经踏足江湖,就已经与这样的平凡幸福彻底无缘,留恋不去,只会给王老头带来杀身之祸。
那个金刀魏家可不是什么良善讲理的门庭,焉知不会杀个回马枪?趁如今与老王头牵扯不深,早早离开才是正理。
他没有骑马,任由阿嵬跟在身后,迤迤然出了东城门。
再三小心确认无人盯梢,刘屠狗悄悄松了口气,心中对魏卞倒真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无事一身轻,刘二爷哈哈一笑,突然撒足狂奔。
他甚至没动用灵气,只凭借日渐非人的强健躯体,就这么酣畅淋漓地奔跑起来。
充满未知的前路,总要靠着年轻的脚步去寸寸丈量。
天气寒冷,出行不易,出城东行的人照例不多,西去的车马行人却十分反常地络绎不绝。只要稍稍打听,便可知晓这些人倒有大半是追着那位红衣神官的足迹而去的。
有马却不骑、逆着车马人流向东狂奔的怪异少年尤其显眼,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
一口气跑出三十里,大汗淋漓的刘屠狗停下脚步,身上肌肉有些许酸软胀痛,却依然充满澎湃的力量。
这种来自本身且可以完全掌控的力量,比外来的灵气更让他喜爱信赖,也更有满足感。
他眉眼含笑,默默运转之前被尽数塞进丹田气海的灵气,无数令人迷醉的暖流飞速布满周身经脉皮肉,内连骨髓、外接天地,简直飘飘欲仙。
仔细品味着内外灵气的流转,刘屠狗禁不住回想起那场与神灵气的凶险交锋。
他蓦然回头,遥遥望向西方,那视线不可及之处。
……
远方,西去的官道上,铁骑如龙,甲光耀目。
郁郁如林的长戈丛中,一辆双马青铜战车缓缓前行。
战车上端立着一身大红龙虎纹罗袍的谷神殿红衣神官,狰狞的黄金面具已经摘下,露出一张与其煊赫身份相比年轻得过分的脸庞。
他看上去还不到而立之年,身材匀称,笑容自信而祥和,周身散发着大德长者才可能孕养出的智慧宁静,配合他仍旧朝气蓬勃的容颜,气质矛盾而富有魅力。
这位称得上年轻有为的红衣神官左手轻握缰绳,右手食指很有节奏地轻叩身前的青铜栏杆,遥望西方,眸光深邃。
那名披大红铠甲的武士始终立在红衣神官身侧,仍旧以黄金面具遮面。原本负在背后的华丽银弓被他取在手中,以修长却力道惊人的手指轻轻拨动着弓弦。
“嘣……咻……”
弓身形如二龙抢珠,弓弦不知以何种材质做成,一紧一松之间发出了异常清脆响亮的颤音。
随着红甲武士如操琴般轻重缓急各不相同的拨动,那弓弦声竟形成了简单而别有风情的曲调。
若是仔细辨别,就会发现一旁红衣神官的每次轻叩,都敲击在弓弦曲调的节拍上,两人若合符节,相得益彰。
金戈甲卫作为专司天子仪仗护卫的精锐禁军,习惯组成严密方阵进行步战,但其实骑战水准同样不低,除了士卒修为远超普通军队,胯下一水的西河龙驹在周天之下也堪称神骏。
这些产自北地腾州西河郡的龙驹头角峥嵘、高大雄健,素来以凶猛聪慧著称,此刻行走间竟也依着弓弦节拍迈步,丝毫不乱。
整支队伍沉浸在奇妙的韵律之中,浑然一体。
一曲将终,红甲武士猛地将银弓拉成满月,又一点点缓缓松开。
“昂……”
弓弦竟发出一声悠长浑厚的龙吟。
红衣神官脸上露出赞叹的笑容,轻声道:“听说在北地负有盛名的射雕者李家有一套压箱底的箭技,名唤神弦曲,季奴岂有意乎?”
红甲武士闻言重新将银弓背回身上,沉默半晌才摇头道:“狄季奴曾在大祭司面前盟誓,此生不论恩仇,不逞己欲,心魂尽归神座,身躯奉为牺牲。”
红衣神官哑然失笑,指着狄季奴道:“换做别人,回答这类问题一定不假思索,偏你还要深思熟虑一番,怪不得总有人说你信念不坚,既不愿老实听话,更加不肯废去原本修为改练《谷神经》,劝我换掉你。”
狄季奴没有辩驳,只是微微低头道:“端木大人,其实大祭司心知肚明,狄季奴首先是端木一族的家臣,成为护殿武士也仍是为了报答老大人的救命之恩,‘不论恩仇’这一条我多半做不到,能信守者,也只有‘不逞己欲’这四个字了。”
对于眼前这名强大武士表露出的忠诚,复姓端木的红衣神官不置可否,反而叹息道:“原本我们该快马加鞭地赶路,如今却不得不去主持那些盛情难却的祭祀典礼,说到底还是利益使然罢了。人有私欲,与天下大利相比,神殿的利益就不是私欲了?不逞己欲,能做到这四个字已可称圣人了,你狄季奴又何德何能?”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西湖剑宫那个原本默默无闻无人看好的裴洞庭,在剑魔吴二三手中逃得一命后非但没有一蹶不振,竟然还一鸣惊人悍然破境,据说剑宫之主百里情不仅破格收其为关门弟子,还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