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日常生活,它并不是我们的全部生活。
在它之上?32?或者说,在它之内,还有一个更灿烂更辉煌更高远更辽阔的生活。
我们于此,很早就有共识了。
在爱你的日子里,我从来没有像《西游降魔》里面的舒淇那样,发过那样日常的愿望。
我从来不止于希望有个男人爱我,可以和我过日子,我们生很多孩子,然后在子子孙孙的繁衍中走向死亡。
我从来没有那样希望过。
我希望和你一起走向那个更灿烂的生活。
追随你,陪伴你,走向那样的生活。
我一直都深深希望,和你一起,从日常生活中脱壳而出,实现一个羽化的升华。
我一直认为,只有能够彼此成就这个升华的伴侣,才是真正的佳侣良伴。
(二)
你在黑板上写了两个成语:“动若脱兔,静若处子”。
你写完之后,回头看着我们。
你说:“这两个成语什么意思,谁能告诉我?”
很多同学争相举手。他们给出了那个标准答案:“行动的时候,活泼灵动得像兔子一样敏捷;安息的时候,娴雅安宁得像chù_nǚ一样贞静。”
你说:“你们都同意这说法吗?没有人有其他的看法?”
我说:“指导,我有其他的看法。”
你说:“你不同意哪里?”
我说:“时间。我不同意时间。”
你说:“请说。”
我说:“时间不是那样区分的。我们可以同一秒钟里面,同时做到既动若脱兔,又静若处子。”
我说:“它们一直可以同时做到。”
教室里响起一片嗡嗡声。
你走到我面前:“说说?怎样做到?”
我说:“此刻,我安静地坐在这里,四肢未动,心思平静。但是,与此同时,我跟随着大地一起,随着星球的转动而在转动,我不仅随着地球而自转着,我还围绕太阳而公转,此外,还围绕着银河系的中心而公转着,我岂止在动!我一秒千里地飞旋!”
“而反观自身的内部,我虽然一动也没有动,但身上的哪一个细节没在动呢?心脏一直在跳动,大脑电波一直在兴起和消失,肺叶一直在处理着氧气的输入和二氧化碳的呼出,五官不断把各种外界的事物散发的能量吸收进来。大脑像计算机的pu那样在运算着。体液也在分泌和循环当中,细胞都在运输和制造着。在皮肤的毛孔里,无数微生物在吃它们的早饭。它们吃饱之后,就心满意足地滑落到床单里。我的体温不断散入周围寒冷的空气中,而周围空气的寒冷也不断渗入我。围绕我的周围和内部,无数的运动正在风起云涌中。”
你看着我。你说:“听见了吗?大家。世界的面貌确因观察者的不同,而会迥然不同。”
(三)
你说:“洞察很好。”
你说:“那么,结论呢?”
我说:“所以,我既不是静止的,也不是运动的。我既是静止的,也是运动的。我何尝坐下静止过?我又何尝起来运动过?运动和静止不仅同时发生着,而且互相渗透和进入。运动在静止中,静止在运动中。它们之间有一条壕沟吗?没有!”
你说:“所以?”
我说:“所以,二元对立是错觉!是谬见!世界是一元无分的,不是二元对立的!”
你忍不住击节赞叹,你说:“多么勇敢的结论!心心,你知道你的结论意味着什么吗?”
我说:“知道。这意味着,没有客观和主观的区分。所有的客观就是主观。所有的主观就是那些客观。”
你说:“所以?”
我说:“所以,这个世界,它不是客观的。它是我们的主观。而我们的主观,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客观。这个世界,它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存在。它是梦幻般的。它是空的。”
教室里变得一片安静。
你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你一直看着我。
我知道,只有你是听懂我的。在所有的寂静当中,只有你听到我,你听懂我,你和我有共识。
果然,过了一会儿,打破了安静。
他说:“指导,心心在说什么?”
迷惑地看着我们。他说:“我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小宋在身后也发出了声音:“报告指导,我也没有听懂。”
你看着我,你说:“心心,你有时候,真的,常常,让我很吃惊。你震撼到我。”
(四)
你走回了讲台。
你说:“刚刚,心心跳跃得可能有点快了。我们再另举一个例子吧。比如,生和死。我们日常的观点,认为它们是对立的。我们认为如果正在活着,就不可能正在死。是吗?”
你指着我,你说:“但是,她根据自己的观察,她说不是这样。她说,活着的每一秒,我们身上都有无数的细胞在死,皮屑、头皮,等等,这些都是大量死亡带来的凋落。我们一直在活,也一直在死。我们一直在不断地出生,也在不断地死去。它一直都是这样同步发生的。它不是分成两截的。”
你说:“她的结论是:生就是死,死就是生,它们是同一条持续的河流。不是两回事情。它们并没有区别。它们就是一件事情。它们没有不同。”
你看着我。你说:“你是这样看的吗?”
你说:“这是你观察到的结论吗?其实,生死之分是没有的。它不过是错觉罢了。”
我点头,我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