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书记,姚书记,姚大人,姚相公……”
“哎呀,都说了不成。你当这是甚么吃喝拉撒的小事?旧年,旧年在且末,本官有个肃州来的同僚,未跟郭长史知会,便去给几个马帮头子作保。你猜怎地?眼下只能跑去勃律山口做队正!”
“书记,书记大人呀,小的是良民,是良民呐!”
“好,你说你是良民,怎么证明?要是之前疏勒……不是,要是碛西之前没遭灾,倒是能有人给你证明。可如今呢?连疏勒王族都被迁到关内去了,入娘的你现在跟本官说良民?良民个龟儿子哟。”
“这……这要是再不入籍,小的指不定就死在去北天竺的路上啊。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好些个马贼,专门盯着天竺过来的。还有那些个天竺土王公,那是不要脸皮又心黑猥琐,不喂饱他们,连在天竺摆个摊都不成啊。”
“你跟本官说这个作甚?你跟本官说这个有用?本官是什么人?本官的官身那是碛南都督府赏的,朝廷认账不认账还两说呢。今天给你作保,你要是出了岔子,别人还能去勃律山口,老子指不定得去筑城啊!筑城!”
说到筑城,这小官嘴角一抽,仿佛是想起什么来,然后神色坚定道:“今年如何是不行的,明年再说。本官手头拢共五个作保名额,岂敢随便用?”
“不成啊不成,小的今年有了儿子,是真不敢再出去跑商。姚书记,要不这样,书记觉得我那三女长的如何?”
“本官又没见过,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姚大人,只要你愿意娶小的女儿为妻,我……”
“放屁!我堂堂姚氏之后,岂能娶你……什么意思?”
“这个数,这个数!”一咬牙,伸出五根手指,这疏勒人盯着姚书记,“五万贯!五万贯!娶我女儿为妻,五万贯,就是姚大人你的了。还有碛西州城新设朱雀大街以东的铺面两间!”
“……”
“姚大人,你想想,有了五万贯,将来你回了中国,哪怕是长安的房子,也能买一个大院子,是不是?你是江南姚氏之后不假,可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姚氏看重的,岂能放你来碛西吃沙子?”
“对……”
“姚大人,小的也是……”
“嗳!可当不得这般称呼,本官娶妻之后,内人之父,也是大人啊。来,大人,旁边‘悦泉楼’,咱们细细详谈……”
“……”
舍得的人多,豁出去的人少。但在西域,豁出去的人,不拘汉胡,那是越来越多。
不是世道艰难,而是世道变化太快。
目不暇接啊。
砰!
“这都是甚么狗屁东西,李淳风到底也就是个道士,懂个甚么打仗!”
程处弼叫骂了几声,“一帮乌合之众跑去打另外一帮乌合之众,入娘的居然还开了十几万贯的钱粮。有这点钱,还不如给老子,老子点五百骑兵过去,都比他们二十几万废物强。”
“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这光景,各路眼线多不胜数,将军要是真这么干了,别说敦煌,就是郭长史,都要来寻你谈心。再一个,碛西碛南,哪里没有‘羽林军’的窝点?除了‘羽林军’,还有头顶左右监门卫帽子的阉人,有这些人在,将军打突厥人还则罢了,要是过了葱岭,却去寻杂胡的晦气,怕不是一个月后,洛阳的公文就到了。”
一番安慰的话,安菩也是搜刮了一番才说出来的。
不过程处弼也不领情,哼了一声:“朝廷有恁快?你当是华润号的铺面,传消息只要三五天?”
“将军!”
“咳嗯,老子就是说说!”
怕的就是隔墙有耳,虽说朝廷中也不是没人知道华润号通信手段高超,传递消息极快,但也就是个小范围内的“人尽皆知秘密”,反正内廷是不知道的。内廷一直以为是兵部舍了老本的“加急”,从未想过还有别的路数。
“李淳风这装神弄鬼的本事,着实有点厉害。如今连吐谷浑故地那些个党项人,都在说甚么‘太昊天子’。真是日了鬼,这些个蛮子,难道是木头脑袋?”
“这哪有甚么好说的。将军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些个部族豪帅土邦王公,这些货色,只要能有富贵,甚么不舍得?区区‘贱民’,卖谁不是卖?只是以前卖给别家开庙的,如今是卖给黄冠子真人。”
“娘的,也不知道这勃律联军,打那么一撮穷乡僻壤,能打出个甚么局面来。唉,长孙冲那个畜生,入娘的赖在波斯故地不走了是怎地?入秋之前,又要借二百兵力。他是要作甚?”
“总不能在外自立门户,自成一国吧。”
“他疯了才干这等蠢事。”
程处弼言罢,叉着腰来回走动,络腮胡子抖了抖,“眼下还是要保证‘以工代赈’,除了关隘城池之外,我看,可以开垦田地。敦煌让老子在碛西折冲府最少要屯田五万亩,五万亩,老子有这本事,老子早他娘的灭了突厥,还等着窝在这里跟人计较这么些个破碎东西!”
“将军,五万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眼下得看如何开垦,反正,不能让疏勒人突厥人闲着。”
“这是自然,这些个杂胡一闲下来,就要生事。老子前日去城西,十七八岁的后生,他娘的就躺在墙上晒太阳哼小曲,这等货色,别说长安城,扔河东都得被人打死。这样,你让崔经那个老东西过来,就说我说的,得写封公文给敦煌。”
“将军是有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