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原本做好一场恶战心理准备的将士们,直喊无趣或是惊诧震撼不已。因此打穿那一串串分布在山地河谷中的堡寨,其实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真正的麻烦,反而是行军过程中,那些因为夏季山顶融雪,而时不时出现横断道路的临时性季节溪流和大片的水泽泥泞,需要费人力背负土石去填出一条可以下脚和走车的过道来。
而到了这里,也意味着彻底走出曲折反复的山地谷道,进入青海高地相对平坦的边缘了。
开城出去,背山向西,就是无垠的大地中夹杂着低矮起伏的连片丘陵。
走出险峻的让人心惊胆战的盘山路尽头之后,风景瞬间变得开阔起来。天空通透澄净的让人安心,难以用宝石来形容,云层中掩略国的太阳、低缓起伏的山坡、平展的绿草地、一抹一抹的黄绿斑驳的麦田牧野、镶嵌在如毯中的帐包、围栏、各色迎风飞舞的彩带标界杆子------,
一弯又一弯的羊肠河道蜿蜒在大块斑驳的光斑中,有些河段已经干涸,但仍然难以掩盖其自然之美,九曲十八弯,很有些不屈不挠,徘徊曲折,又千奇百怪,形如闪电,又似飞天,百媚千娇,散落在旁已经无主的牛羊,如点点珍珠,看起来非常让人舒服。
间杂着矮矮的稀树,一直到山坡上菜变得集簇起来。
城外是一个长勺形,高原最常见的被称作海子的咸湖,灰白色的盐沢和寸草不生的近岸,在太阳的照耀下白花花的耀眼。
现在显然是高原风光,最为适宜优美的季节、气候宜人、山川行胜、甲于紫赛。
我策马轻骑来到水边立下营帐,亲兵们甚至找来了捕捞的工具,直接撑船划近水中,像模像样的撒下网去,没多久就带起十几条泛白的冷水细鳞鱼,跳几条剁掉头尾穿起来烤,几条放到盾牌上用奶汁煎,再几条切块用白水煮成馥郁的浓汤。
吃喝的我赞不绝口,如果我身边不是一群三五大粗顶盔冠甲武装到牙齿,充满杀气和警惕的卫士,而是一群穿着清凉的妹子的话,这就是一次完美的远足郊游了。
可惜的是,少了几个面孔,新来的观军容使鱼朝恩,和少年雍王一起,都在后队里调养,如果还没被高原反应干掉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分他一分功劳,不过就他这个样子,就算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也无从做起了。
至于少年雍王。
“你可是自高祖太宗以来,第一个踏上青唐西海的大唐宗王啊。。”
我不过对他说了这么一句,结果他居然兴奋过度,被高原反应直接放倒了,这个倒霉孩子。
心中腹诽这,我突然眼睛撇到,远处灌丛后走出一个畏畏缩缩的女子站在水边,犹豫不决的抱着手中的包裹,举步蹉跎,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高举起来,像是要什么东西砸下去。
有卫士策马冲过去驱赶,女人吓了一大跳,赶忙把趴伏在地上,连包裹滚在地上
包裹散落开一角,路出类似婴孩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皱起眉头,挥手让人带过来。。
“。。”
她呜咽着,声音嘶哑的却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她说这是她刚生的孩子。。”
熟悉蕃语的慕容部通译回答道,我愈加皱眉,什么理由让她们把自己刚生下的孩子溺死,
“是吐蕃人的孽种。。”
慕容部通译解释道
“看到只会想起那些吐蕃人做的事情。。”
原来城中百姓主要是羌种,也有唐人,知道吐蕃大势已去,一些应激的手段而已。吐蕃人所过之处当然不可能秋毫无犯,一大批女人因此有了身孕,要是吐蕃人赢了,他们或许可以这些孩子交给吐蕃人,作为格西嘉尼的补充。
但是既然唐人大举而来,反攻倒算之下,有些绝望的反应,就不稀奇了。这些妇女多是吐蕃自各地掳来的,有些还是这两年的事情。她跑出来,就是想把这个噩梦一样的日子做个了结。
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再看看包裹里不明里就哭的撕心裂肺,涨的通红的小脸,我突然想起长安府邸还在襁褓的另一个孩子,心中有块柔软的地方被捏了一把。
“告诉她,我们可以安排她们回到自己的家乡,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就送给军中好了。。”
我深吸了口气,这样的事情恐怕不是偶然,在河西还会有更多。这都是吐蕃人的罪孽,但是我见了,就无法置之不理,就算是滥发善心也好,为我刚出世的孩子做善事的好了。
“传令各地,如果是蕃虏所犯情形,可送官府一体收容。。以女营代养之”
“这个,怕有不妥啊,本来就不是军中的司职。。”
司马岑参还是忍不住提出异议。
“那就以我私人的名义掏这个腰包好了。。”
我想了想道。
“让吐蕃人的子嗣,去杀吐蕃人,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所谓生恩不如养恩,我才不信,经过从小到大十数年的养育和洗脑之后,突然跑出一个人来说,你其实被仇敌养大的要复仇云云,就能让他们反戈或者动摇,那是三流言情剧的情节。
“宽容从来都是胜利者的专利。。”
我对身边的有些心情激荡涨红脸想说点什么的少年参军李益道
“失败者,才会用狭隘的强硬,掩饰心中的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