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他理财有方,对官僚体系内大部分手段和弊情十分熟捻,因此交涉整理出来的财赋,为各州之首,很快为常驻河北的度支宰相李揆所赏识,重新拔为转运使下的署理河漕、度支判官。这就是世家门第的优势,走到哪里都有潜在渊源和故旧为可能助力。
“元大判太客气了,大伙儿都是帮天子做事的。”
看着堆满前堂的绫绢,满案青盈透碧的玉器,负责行走枢密院的中使董秀,不由满脸笑连眼睛都看不出来的。
“不过是行个方便而已。”
自从元从之乱(避讳乾元年号)后,吸取前朝的教训,新天子对这些内人的使用上无疑谨慎了许多,哪怕出使外军还是宣谕地方,都要低调谨慎,多少夹起尾巴做人,哪怕是监军一方,还要摊上个御史或者内学士同行,虽然他们这批近臣,因为新天子的登极而水涨船高,却没法向前几代中使一样,肆无忌惮权显一时。
而对董秀来说更是如此,他是皇帝的潜邸旧人,这枢密行走虽然是个清贵要职,但是却没有多少油水,那位几位枢密使大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他要面对主持常务的内枢密大人,可是一个相当强势的人物,皇帝的良师益友,拥立居首的从龙之臣,执掌畿要内禁的总府、让宗室子弟闻风丧胆名副其实的宗正左丞。一大堆重若泰山的头衔,压的人战战兢兢的喘不过气来。
虽然枢密院也有各式名目的福利和补贴,那位大人也对这类中使不吝慷慨,但是想乱伸手那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免有些束手束脚,远没有其他人那么自在。
直到来到河北后,那些无错不在的逢迎和结好,才让他重新找回身为天子代言人的自信和有些纠结的渴望。
元载被起复,原因是中人董秀管枢密行走后,元载委主书卓英倩潛通董秀,打探圣意,帝有所屬,必先知之,探微揣端,無不諧契,故任不疑。
“不过你的每次人船数目不能出入太大了,不然我也没法交待的。”
董秀好容易才从那些财货上收回目光,正色道。
“毕竟是都畿道内往来的勾当,判事五房,可还有别人盯着呢。”
“总算打点好了。”
送客出来,元载坐上马车,自言自语道。
“北边哪儿,有多次出使回纥的内使刘清潭为援应,应该可以拖延上一阵把。”
当年敦煌王李承彩出回纥,见回纥葛勒可汗不拜,族人质问何故,言天可汗之子孙,遂的礼遇,但是作为中使的刘清潭,却因为皇帝家奴的身份,被回纥人狠狠折辱了一回,所谓“彼家之奴,安立我前”,虽然出使取得成功,但是事后引为奇耻大辱,遂阴结暗怨。
剩下,就看长安方面的消息了。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
“老爷,前头路堵了。”
元载推帘出去,看见是街头路口正是人挤人,充斥着少女的尖叫和惊呼声,随着飘舞而下的花瓣和帕子,还有丝竹音乐,以及路人议论纷纷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潘安宋玉滞留现世了么。”
“只是一只畜生而已。”
“这还有天理了么,光天化日之下一只畜生招摇过市,。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这可不是寻常的畜生啊。”
“唔。”
“投鞭断流小白狼啊。”
走在街上的是一群穿着银色贴身软胄的小女孩儿,正中牵着一只白色的大狼,前呼后拥这一大群衣裙华美的少女们,不停的用手帕包着首饰,丢过去。偶尔被狼给叼住了,就欢呼雀跃起来。
“这可是雍华公主家的祥瑞啊,据说是突厥人供奉在龙空山上的神兽,据说长安有点名头的狗儿,都给配过,现在又随驾到洛阳来了,因此人称天下布种,投鞭断流。”
元载摇了摇头,着算不算是末世气象。
“宫中发现祥瑞?。”
长安大明宫,退养中的太上皇肃宗,突然听到内侍监的禀告。
“宫西的承露殿角,生出几株紫芝,覆盖如钟,又有仙鹤落与殿上,据说此物最为寿瑞,请太上移驾往视之。”
来人鞠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道。
“起驾把。”
片刻后,来人挥手道,一干小黄门抬起肃宗的软舆缓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