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遇刺的事件,象是一场看不见的汹涌洪水,霎那间淹没了长安舆论和风向,大街小巷充斥的各种版本的传言和非议,象久旱阴雨后阴霭中急速滋生出来的菌类一般,遍地开花,连那些籍以大比之期,上窜下跳谋求营钻的官吏;习惯在公众场合吟风弄月,指点激昂江山的士子们,也收敛低调了许多。
唯一热闹起来,也就是那些深巷里半掩门的私娼馆院,经常有一些醉醺醺的客人,相聚在一起,炫耀自己那所谓消息灵通的内幕。
“混帐。”
一个薄胎星碎白瓷洗,打的粉碎
越王府的书房,左近的属官和下臣,也在咆哮声中战战兢兢,看着门里有满头是血的贴身亲随,被抬出书房,控制着自己不在脸上露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
“难道连你也以为,这是孤王做的么。”
越王府长史
“就怕这不是王上的本意,也有人以王上的名义去行事的。”
作为太子之外,最炙手可热的皇子,他也少不得做成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很是招纳了一批各方面的班底,其中有善于经营的人才,也有名声德隆的高士,既有现品的朝官,也有林泉中的隐者,当然倚位肱骨的谋士,和杖为爪牙的豪杰,同样也是少不了的。
但是此刻他还是有一种寒刺透背,孤影行立的错觉。这门下,又是多少可以真心依仗的。
金吾卫正堂,我也正在头痛,一时痛快归痛快了。
因为,我不的不请病假不上朝,不然怕自己忍不住,会在朝会上殴打一大堆人,据说好些人已经象盯到血的苍蝇一样,摩拳擦掌的籍着这个由头,扑上千来嗡嗡用弹劾和口水淹没我。
关于幕后黑手,两军府的参事团和幕府的智囊小组,充分发挥了头脑风暴精神,列出了一大堆的猜想,但归根结底就那么几样。
无论是是那位没有成年子嗣的张皇后,还是眼下风头正建的越王李系,都是最可能也最直接的收益者。更不要说那位身体时好时坏的陛下,大位之前,什么君臣父子情分,都是笑话。
但嫌疑最大的还有那群太监,虽然历史上是他们拥立了太子小白,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为了保住眼前的富贵名位,没准走向另一个极端。
比如另外扶保一位皇子,最好是足够年少不晓事便于把持的类型,这群太监在历史上也做了不少,不过,这是间接受益的问题,而且充分不确定性。
还有人说是可能是河北的门阀,在这场战乱中他们损失惨重,偏偏又遇上李泌这号牛人,以朝廷的名义,挖他们的根基,却又无可奈何,太子小白就是最得力的支持者。
刺杀一国储君,陷害另一位皇子,这可不是一般的手笔,投入和风险悬殊巨大,而且目标还没死,麻烦就更大了,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啊。
“建宁王还好么。”
我看了一眼长史崔光远,这头由他负责。
“尚好,在宗正监里,饮食用度都是按王邸的标准提供,也还精神。”
他有些画蛇添足回答道,既然把人从察事厅给抢出来,就不能不防在手上处什么状况。
“这是大三司会审的名单。”
司马岑参递过一张纸,我看了看心中才落下一块石头。
所谓大三司,就是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的主官。
现任的宪(刑)部尚书李驎,是实打实太上皇的老人,御史台的韦鄂,也是成都小朝廷的,虽然剩下一个大理寺卿,是那位炙手可热的权宦李辅国的门人,但是他想绕过这两位,在审讯中做出点什么带倾向性的动作,还是很困难的,此外,因为涉及宗室,宗正寺也要派人全程跟班,现任的宗正卿,就是那位老伯一样的汉中王,
那位貌似在朝会上震怒无比的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仅仅想搞搞举起,轻轻放下。还是想把太上的几个班底,借机发落一番。
太子遇刺牵连极大,随行的神武将军管崇嗣,已经上表请罪,圣上念及旧情,保留爵位,以白身在家戴罪,只是不过,有另一种说法是,他在河北时与太子走的未免太近,在圣上眼中已经超过了传统君臣界限,敲打一番而已。
“南内那里怎么说。”
我又看了一眼温哲,作为内府的私人,平时他不能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不过他现在
“南内没有传话,已经闭门谢客了。据说太上要辟谷闭关”
我虽然明白其中的缘故,但还是有些郁闷。
随后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件,递到我手中。
“几处都发现了可疑的人等。”
我愣了一下,这些可麻烦大了。
长安城是在太大了,一个可以平时容纳百万人的城市,要藏个把人无疑的大海捞针,但是其中能够藏大批武装人员的地方并不多,因为城建工程和填户移民的关系,龙武军在大部分城坊,都有触角和眼线,借助城管和类似居委会的暂住证体系,短期内附近有什么生面孔,很容易受到格外的关注,有很多人愿意为一点小钱,而贡献消息。
唯一例外的只有几个地方,一个是人口流动性极大的东、西两市这样的闹市区,不过东市做的主要是国内的生意,于龙武军有关的外围和下线,近水楼台的在其中占了相当比例,相比之下胡人聚集区环绕的西市,就要混乱的多,
再者,就是平康里这样的风化区,每天迎来送往的人也是个海量,更别说其中各种背景的势力纵横交错,藏了太多阴私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