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城外的伏波山上,也有人正在山林中,远远的观察着城内外的动静,“六年了,没想这些唐贼又回来了。”这些劲肉贲结看起来相当彪悍森冷的强壮夷人,正阴晴不定的看着灯火星点的城中和伏兽一样蛰伏在夜色中的军营。
半响才有一声相当枯涩沙哑的声音道。如果有相识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貌似已经大举逃亡和退避山中的那些部落首脑人物,几乎都聚集在这里。
“这些天生贱骨的汉家奴,倒好生奉承的嘴脸。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将他们从唐国酷吏暴政中解救之水火的。又是谁哭请王家,以保全身家子民的。”
说话的是其中最年轻也是身份最尊贵的一位,他一身夜色一样深邃的黑袍,用金银线绣的龙蛇镶边,只是敞开的衽口露出一线象月光一样皎洁的皮毛。那些叱咤一方,德高权重的首领们,甚至只敢低半身站在他身后。
“这其中未必不是虚与委蛇的,”另一个穿袍夹藤甲的白江乌蛮氏族首领委声劝解道。
“毕竟这郡内的大部分臣民百姓,还是心向故国的。只是唐人势大,又有神奇犀利军器,未摸请虚实原委之前,还是暂时隐忍以下。”
“虚与委蛇,哼。这些个软弱的白满子。要是王家稍稍示弱,只怕他们的委屈求全,就弄假成真的了。”又一个别山氏族的首领冷哼道,他手中抖动着几张精美的诰身,赫然是前些天才发出去的。
“这些唐狗,以为用几张漂亮的纸片就能蛊惑大南朝的忠义之士么。”白江首领颇不已为然的道。
“臣下当心的是,那些远州不明原委的外蛮,。而且凭这东西还有附带通商占地的诸多便利。虽然只是唐人的画饼,。但也足够让一些墙头草闻风而动了。”一个看起来最老成的,脸上的皱纹和身上鸟绣纹也比别人更多的首领,耷拉着眼皮低声道。
“倒是你们”他突然转头对另一些黑色长衣蒙布高冠,肩袖下摆上都纹着虫蛇的人,呵斥道。
“亏尔等还号称五族四十七部鬼主中出来最好的大巫,为什么临阵就不灵验了,
“这怪不得我们,所有药洱和毒种,都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送进去了,百般降咒施术,虽然近在咫尺,都始终奈何不得那人,怕是那人也有瘟神庇佑。”为首的人辩解道。
“那为了你们的瘟毒大阵,发动二十七山八百寨的子民,穷尽人力物力收罗所需,又养了半个月的,结果却只有那点效用。又怎么说”
“这怪不得我等,现在正是冬霜时节,养出来的瘟种根本不易滋长,更别说瘟种是活物,却寿数不长,一过了时间,就无效用了,。重新养还需要诸多事物,根本是事半功倍。等到春夏就大不同了,只要霉雨一下,这些唐狗的死期就到了。”
“这是什么推脱话,等到春夏,这些唐贼恐怕已经杀到王城之下了,东境也不复为大南所有了,。
“动兵撕杀,这可不是我们的擅长,就算无力正抗,你们也要尽力拖住唐贼的行程才是。”
“够了。”
那个黑袍年轻人突然出生喝止状将爆发的争吵。
“少王。”
那些人纷纷低头下来。
“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在我们的人彻底获得唐贼的信用,摸清那些机关雷火的底细前,不能再打草惊蛇了。我们布置了这么久的东西,可不仅仅是为了杀伤几个唐人,所有东西一发动就无法回头了,所以务求一举成事,就能最大竞功才是。”
“是”
众人纷纷应道。
“不过”
那位最老成的首领开口道。“元王丧师辱国,还降了唐贼甘为前驱,如今国内正当多事,就仰仗您了。无数忠臣义士愿为奔走,身系重大,还是不要这般轻身犯险的好。”
林中几声异样的鸟吠,他侧耳听了听道。“唐狗的巡哨过来了”
看见山下盘山道上,另一些被武装起来的巡逻队慢慢向这里靠近,不由狠狠淬了一口,因为领头的唐兵中,赫然还夹杂着包头短衣拿着吴刀和竹枪的蛮兵,满是扭曲的血腥和兴奋颜色。这算是一个废物利用的创举,出自崔光远的主张,从各族俘虏按照比例抽出来,协助唐军作战南沼义勇队,由于有大量的族人和亲眷做人质,又有残酷的逃亡连坐和怯战抽杀法,虽然不能指望他们太卖力,但制造一些四处呼应的声势和假象还是可以,特别一些唐军不方便作的事情也可以让他们去做,比如在唐人刀枪的驱使下,洗劫屠杀那些亲近王族的乌蛮聚落。这就涉及到一个人之常情的微妙心态。要他们对付自己本族熟悉的同胞,多数人固然是丹甚至反抗的,但让他们去杀戮别族陌生人,并且有战利品为奖赏,就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了,而且杀戮的越多,族群间的仇隙就越深,越有利于唐军日后的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