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背后,一个圆环型的车阵已然成型,架上了成列的弩机,黑压压的燃烧物再次覆盖了阵前。冲天的焦臭和惨呼,刹那掩没了交织地血腥和汗味……
当然在草原上发生的事情,对另一些上层的人来说,是一场杀鸡给猴看的战争。素来跟安禄山跟的最紧的同罗人,不幸就成为了这只鸡,这只鸡刚刚失去了强有力的首领部族,又在战争中损失了大量的青壮年。于是连猴子都来拣便宜了。
襄阳之变,很快传遍了天下。同样一件地事情,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心态,可以看出不同地结果。有人在其中看出朝廷投石问路,削夺地方军权的决心,有些人则看到地是诸如敲山震虎之类的东西,因为永王的水师,已经掉头转回江陵了,更有另一些人,则是看到了扳倒权贵和政敌的机会……
平凉城外陶然山,因为作为临时行在的城池相对的狭小拘束,那些王公大臣,多将家宅安在这城外不远,道路方便的山脚下。
其中一座半山别院中,正是所谓盛夏时节,蝉鸣如洗,荫翠葱容,小小的亭廊环绕,山幅古画,水道潺流,在这北原小丘的粗况气息中,营造出一种近似江南的巧致。
荫从下一亭一案一壶两盏,看起来相当情陶养。
主座说话的,正是以背景复杂,几度被罢相又几度被拉出来平稳局面,被称为万年不倒翁的太子少师同平章韦见素。
随着与他同一个时代,却高于他或与他比肩的那些重量级人物,或陷于敌手,或背上从逆的恶名,或拂怒上意,形同流放的差遣在外,越发显示出他硕果仅存的分量来。
虽然他重新起复了,但是依旧是那副恭谦君子,老神自在的态度。
“你别看你那位东家,虽然满朝诋毁、怨愤者众亦,人心沸沸之……”他淡然笑而饮之
面对的是他的远房族子,京兆人韦应物,刚以参咨有功,调离了军粮院的严季鹰帐下,被举为驾部员外郎,将分管起关陇一带的桥关、河津、邮驿、道途、诸事,前来述职的同时,也顺势拜见一下这位号称政坛不老松的远宗族伯,讨点意见什么的。
“其实不然,长安之局,看似危亦,但其中大有转机和奥妙……”
“本朝自太宗以来,专以北军军权者,难全周善……本朝王毛仲、刘幽求之例,先鉴于前……
韦应物的担心,不假行色于表,他虽然是这时代最常见的世家子,却是个颇有游侠风骨恩怨明了的人物,但直到近年投到龙武军帐下,见多了民生的疾苦,和时世的纷乱,才变的凝稳干练起来。
他的担心,既是自己出发的知遇之恩,也是代表身后许多和他一样的人,一个足够年轻,有热血,也有抱负和野心的群体。不过这种关心就广泛的多了,与其说对那位大人个人名位安危的关注,不如说更关心的以那位大人为旗帜的利益一体,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一系列,看起来于国于民大有助益的诸多事业成败的担忧。
虽然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未必与那位产生什么交集,但毕竟能够成就名声和政绩,又能实现报国安民的抱负,让百姓得到好处,乃至减轻负担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虽然过程中多有微词的,个人的毁誉也很多,但都没怎么让他们动引。
当年太上的宠臣王毛仲,就是以并不上述身份,从洛阳私调五千件甲进京,而被宦官高力士告发赐死,这位大人做的,可比王毛仲更激烈的多。
“你忘了一件事,那位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
“难道……物剑眉微挑
“不错。就是当今最宠爱的东床。无论天家里地心思怎么想,绝大多数外人看来,他总是掌军权者中。最亲近皇家地所在,又是今上亲手树起的报国投效的典范,连这么一般人物,都容身不存,那那些外将藩帅们会怎么想……
他轻轻眯上眼睛
“……如果没有万分充足地准备和理由
成为别人乘机发难作乱的机会……”
“要知道。他没有亲族和家世,以孑然一身投国报效……要拿掉他,只要大义在手,一纸诏命就可以轻易做到……问题是,其他人会怎么想,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斯人所行多事,只是代表了上位者手中操使的一把刀,怨恨这么一把刀是没有多少意义的。除非他已经不堪使用了……”
“因此,限亦其权,申饬其事,或许有之。但是为国家安定计,不会太过动摇。毕竟我们那位当政的,是个仁厚天子……
当然,韦见素意尤未禁的,还有话没有明说出来,若是成都那位太上早年地英武,倒有这种杀将夺权的魄力和决断,但是今上宽于仁厚之名,从另一个方面说,就失于刚决果断之利……
“再说这件事背后的内情,那有那么简单,虽然有人弹他擅自发兵越境,袭击友邻,实为专断不法,又有人弹劾其擅处牧守,破坏朝廷体制.出来为之张目……
说到这里,轻轻仰起头来,看着风摇树动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的喧嚣。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