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巨大的烟花以他为中心绽开,眼前全是零星的白光,无数记忆片段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轮转。
他是那个被师父牵着手带上山修行的幼小孩童;他记起山顶的日出极美。
他又回到了院子里那弯月一般的池水边,父亲教他刀法,母亲言笑晏晏,拎着食盒正向他们走来。
他好像要与大师兄下山历练,小师妹撒娇说不许,但最后还是为他们抚琴送别。
画面再转,身边是女扮男装的林兄,他被她拉去逛**。
他又忽然回到了那个霁月灵草亮如繁星的小山谷,或是在玉盘巷与小祺儿边吃边玩的那个午后。
……
眼前闪现的尽皆最美好的画面,让他忍不住想会心一笑;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微笑,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就把他强行拉回了现实。
无法言喻的痛楚就像一道闪电对他当头劈下,直接贯穿他全身。红莲扎根于他的血肉,扎根于他灵魂深处,根本容不得一丝躲逃。无数朵莲花接连绽放甚美,但对陆启明而言,世间再没有比之更恐怖的存在。
每一片鲜红花瓣,都是用他做成的。
这直接超出了他的想象力,让他根本不能够理解。当痛苦超过他能承受的极限太多太多之后,他反而不知道如何反应,整个人就像是一尊石雕,僵直在原处一动也不能动。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一切发生的同时,他就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快速涣散。他根本没有抵抗——此时哪顾得上所谓“魂飞魄散”的后果?有些事真的降临在自己身上,什么“意志”、“坚持”都是鬼话。他只恨不得自己从没存在过。
然而下一刻他却知道自己太想当然了。他意识的涣散程度恰好在能忽略痛苦之前停下,然后迅速再次凝聚起来。沉浮反复多次,他却始终保持着最清醒的神智,一刻不得安歇。
所以当他听到大祭司的提议时丝毫不绝望;真正绝望的是那三个字——“再等等”。
没有人能在这种境地下无动于衷。认识到不存在轻松解脱的可能后,陆启明根本没时间去考虑自己的心情如何。他开始拼命地搜刮自己混乱的记忆。
无数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知识在这种极端境地尽数蜂涌而出,识海剧烈的动荡起来,陆启明的双耳都迸出血丝,而自己却丝毫未觉。
身体在涅槃之火中不能动,他就找术诀法诀。但凡与此时能沾一点边儿的,他就不顾一切地用出,以求能找到减缓痛苦的方法。
(本章未完,请翻页)分秒如年。
没有任何手段有丝毫的用,而陆启明却不敢停。
他必须要有事可做,有事可想,否则会疯。
……
大祭司与黑影对视一眼,震惊无言。
“怎么可能?”大祭司感受着空间中堪称“暴-动”的天地元力,正快速组合成无数让人眼花缭乱的法术在陆启明身边不断爆发,轻声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陆启明不会知道他正在做的是怎样的一个奇迹。
大祭司知道,就算是他这个等级的修行者,业火加身,也只能失去一切反抗能力,连思考也不能,只能被动承受痛苦,直到火枯人亡。普通业火尚且如此,不难想象红莲业火是如何惨绝之物。
这种情况,陆启明怎么可能有余力号令五行施法?!
这一刻,以大祭司早已冷硬如铁的心肠,都不由动容敬佩。
黑影始终沉默,看不出内心所想。她忽然上前一步,把手搭在了陆启明肩头。
“小莲花你做什么!”大祭司低呼一声,就想把他拉回来。小莲花虽然不怕红莲业火,但是此时不管是谁接触陆启明,都会受到同样的痛苦。
黑影的手刚一碰到陆启明,就闷哼一声,手瞬间弹开。她身子一晃半跪在地,喘气很久才缓缓站起。
大祭司心疼的不行,跳脚道:“小莲花你没事儿凑这个热闹做什么……你,”大祭司忽然顿住了,瞠目结舌,结巴道:“小莲花你哭了?!”
小莲花竟然会哭?他真没有看错?
黑影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颊,似乎也有些吃惊。她呆了很久,才缓缓道:“太疼了。”
大祭司哀叹一声,捂住胸口道:“小莲花你真是……”
“我们要救。”黑影打断他的絮叨,眼神复杂地看着陆启明。到现在,她背起的那只手还在禁不住地颤抖。
大祭司一滞,想到了那唯一的不可能的可能,皱眉道:“来得及?”
黑影平静道:“总要一试。你我就在此地与他一同观想,总比一个人快。”
大祭司叹气,点头。
……
人间地狱,不外如是。
到了此时,陆启明已经从凤族的传承记忆中知晓“红莲业火”之名。如果他能,他一定会冷笑出声。
他从未对某种事物产生过如此之大的恐惧,而恐惧也催生出强烈到极点的愤恨。前生今世他都不曾做过一件恶事,却要被迫受这无妄之灾,所谓“天道”岂不是昏聩可笑至极?
若他能活,不做尽那“表里如一”之事,岂不是辜负了堂堂天道的公正判决?
似是感应到了陆启明的想法,红莲愈发凄艳。陆启明嘲讽一笑,戾气浓黑如墨,在心中翻涌不息。
不知是过了一万年,还是一瞬间。
红莲业火为苦痛而生,但它同时也是最好的涅槃之火。陆启明的身体飞速被火焰锻炼改换,外界的声音渐渐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