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楚鹤意这一回确实没想到,一时沉思。
李素的实力毋庸置疑,但他惯于沉默,为人低调至极,所以哪怕他来营地时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追随者,还是很容易被人无意中忽略。明明他也是九位神通者之一,这一个月中却从未有人见过他动用神通,平日战斗也完全是过去一般的模样,以至于至今也无人知道他的神通究竟是什么。
而七天前武宗的这次行动,李素借口伤势没有同行。
“不过,其实这也不奇怪。”白芷说道:“之前三四天我都没有找到机会靠近,本来就是因为李素师兄他们——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去那里拜访。”
“每天?”楚鹤意皱起眉头,“那他们具体是在做什么,你可看到了?”
“昨日我过去时,他们没有回避我,”白芷点点头,道:“他在教李素师兄那个世界的语言。”
楚鹤意忽然沉默,良久道:“知道了。”
……
……
天光渐暗,该回了。
李素目光掠过昏黄的窗影,露出一抹略显遗憾的笑容,站起身,一揖。
“今日又劳烦先生了。”
他惯穿灰衣,相貌平平无奇,眼神也内敛,甚至显得有些黯淡;唯说这话时声音真诚,引人心生好感。
陆启明却道:“不急。”微抬手一指座椅,“先坐。”
李素便依言重新坐下,问:“先生有何吩咐?”
“谈不上,”陆启明只问他道:“明日还想来吗?”
李素一怔,思忖间眉宇微不可觉地一蹙,正欲开口,却被对面青年示意停住。
“你连续七日来到我这里,却始终感觉进益颇微,”陆启明很平静地问:“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李素沉默片刻,叹了声道:“是学生愚钝。”
陆启明摇头,忽道:“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日来时,我说了什么?”
李素稍作回想,一顿,若有所思,“先生说我原本所学已经足够……”
“直到今天,我的想法也没有变。”陆启明点了点头,说道:“人平日交谈中所说的话,往往要顾及许多,用词亦多修饰,有时甚至与本义相反。这都是人之常情。”
李素平静地听着。
“你是惯于三思后行的人,”陆启明看着他,道:“这没有什么不好,但你用‘言灵’时,记得不要这样。”
李素目光闪了闪,沉默一笑,道:“先生果然是知道的。”
“否则你又为何找我?”陆启明把身子放松靠在椅背上,双手捧着茶盅,神情有些漫不经心。他不疾不徐地道:“你得的‘言灵’,是能够将语言与天地规则等同的神通,务必简洁直叙,不悖心声,否则言灵术就不可能有用。”
李素听到最后,出声问道:“先生那里原本就有言灵术存在吗?”
“这就要看你怎么定义了,”陆启明反问,“大修行者言出法随,一句话便可移山填海,这又算不算言灵?”
李素沉思片刻,微一颔首。
“先不说那些了。”陆启明摆手,一指桌案上的细颈瓷瓶,里面斜插着一支尚未全开的红梅,问:“试试?”
李素视线随之移过去,道:“先生想要我怎么做?”
“怎样都可以。”陆启明只道,“我先看看。”
李素会意,便重新看向那株红梅,沉心运起神通,缓声开口道:“身前二尺之外,红梅盛开。”
“不行。”陆启明一听便直接摇头,“首先你不用额外指代,心力集中在何处,神通就用在何处,否则你若与人相斗,神通岂不反而成了拖累?”
“我也意识到了,”李素道,“但若直接说,往往不起作用。”
“这就是我的‘其二’,”陆启明叹了口气,道:“赋予生机才是一切规则中最难的,你若原本对此一无所知,又怎能期望神通助你一步登天?”
李素沉默,道:“那言灵的意义又在何处?”
“我并非说那些不可以,而是太慢太慢,或许你要摸索很多年的时间。”
陆启明看了他一眼,转而道,“按我的理解,目前而言,言灵对你来说最方便的用法,是将你能力的极限在一刹那爆发,并不受外物干扰地发挥到极致。”
李素猛的一顿,脑海瞬间涌现出无数想法,一时竟有豁然开悟之感。
“破坏永远是最容易的,”陆启明手指重新垂向花瓶,淡淡道:“如何去摧毁一件东西,每个人天生就会。你再试一次。”
李素闻声回神,心中稍作组织,略显迟疑地道:“……生机灭绝。”
陆启明唇角微微一勾,指节敲了两声茶盅,提醒道:“直说。”
李素极少见他笑容,然而这种时刻的含义无疑令李素暗自懊恼,心里竟生出几分说不出的紧张。他只能将视线紧紧盯在那株红梅上,那含苞欲放的红色在感觉中几乎要燃烧起来。
李素脑海蓦然灵光一闪,脱口道:“枯萎!”
话音落的刹那,他感知到一种极其微妙的波动,目光注视下的红梅花苞颤动,犹如被无形之力抽去了水分,从边缘开始缓缓枯萎。
居然成了?!
一时间,即便以李素的性情,也难免蓦一阵激动上涌。区区几片梅花瓣,无疑是极其微不足道的成果,但这却是李素自得到神通以来第一次看到显而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