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近时刻,因剑意而心惊的绝不仅只有中洲边缘的人们。
古战场内境某处。山洞本就是相对僻静的空间,此刻一惊,空气更是陷入一片僵硬的凝滞,几乎令人难以忍受。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在楚鹤意身上,震撼中带有掩饰不住的警惕——
他……怎么可能会有强到那等地步的剑道修为?!
方才整座古战场剑意共鸣的时候,但凡或多或少涉及过剑道的每一个修行者,心神都瞬间不受控制与那剑意贯通。在自身修行得到极大好处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完全展露出了自己的剑道气息。
孰强孰弱,只要附近能相互感知得到,一瞬间便不言自明。
这本也没有什么。大家都是相熟,对对方水准如何心中早已有数,毕竟像他们这些被各自宗门挑选培养的年轻修行者,从来没有故意藏拙之说,否则他们的修炼资源又该如何争取?
所以所有人才会震惊到根本掩饰不住自己情绪——在众所周知从来不使剑的楚鹤意的身上,竟然会在那一瞬爆发出高深到难以想象的剑道气息;以至于在场其他所有人全部加在一起,都完全比不了他一个!
这是什么概念?
一惊过后,紧接着就是毛骨悚然。
楚鹤意是上清宫至为重视的弟子,年轻一代的领头人,声名响彻神域,平日里一举一动无不被人看在眼里。然而就是如此清晰明了的生平,却唯独无人知道他竟能擅长剑道到如此地步!他是什么时候练的?
此时想来传言楚鹤意善使百家兵器,每次应敌皆无定式,却分明是在掩饰他最强的剑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一刻所有人心念电转,其中甚至有恐惧。就凭他楚鹤意那一身剑道修为,恐怕就足矣杀光在场所有人,而以他一贯行事手段,万一他当真要灭口,他们又能如何应对?
所以,当下一刻楚鹤意突然莫名踉跄一下、身子往前直直软倒的第一时间,竟真的没人敢立刻去扶。
最后还是他同门的师妹白芷小心翼翼将他浮起,竟见人面色苍白一片,额头上布满冷汗,竟是顷刻间就到了几乎不省人事的地步!
一众人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般的呼啦一下围了过去。见楚鹤意没来由如此惨状,他们反倒稍微松了一口气,想着说不定楚鹤意身上的剑道共鸣也未必是隐瞒,而是某些秘宝、功法或者其他什么的缘故,否则他这模样又为什么像是受了某种严重反噬?
楚鹤意勉强回聚了些心神,挣扎着抬手在眉心处打了一个无人辨认得出的手诀,又过了许久,才稍微缓过气来。
“楚兄,刚刚到底出什么事了?可有妨碍?“周围人都轻声问着。
而一向处事冷静到令人敬畏的楚鹤意,这次却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最末了他才笑了一下,略显虚弱地开口道:“无事。只不过是我之前安排的战阵被破了。”
“那里面的那些修行者呢?”还是有人忍不住问了。
楚鹤意手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疲惫地解释道:“他们么,现在已经离开古战场,都已回中洲了。”
“你没准备杀他们?!”一人脱口而出,旋即被自己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不敢再看楚鹤意。
楚鹤意看了那人一眼,顺便扫过周围人的神情。
他知道他本应该稍微打趣一句,让气氛不要这么绷紧,但是他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力气和心情了。
最终楚鹤意只是淡淡道了一句:“自然没有。我又为何要那样做?”
无人说话。
“好了。”他礼貌地推开了旁人搀扶的手,自己站起身,抬指扣了扣身边石壁,淡笑道:“继续看壁画吧。”
……
……
承渊独自走在苍茫山川之间,缓缓露出一个笑意,停下脚步。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这个难得一遇的机会,宇文暄。”
他对面其实不是那个天人之身的华服女童,而是一个面容生得极尽秀美的年轻男子。他没有否认那个名字,向承渊伸出了手,平静开口道:“承渊,随我去解开父神的封印,祂会宽恕你曾在此犯下的一切过错。”
承渊冷漠地嗤笑了一声。
感受着宇文暄的力量朝他牢牢压制而下,不断进行控制他的尝试,承渊却连动手阻止的念头都懒得起。他只是看着对面的年轻人,看着在他背后的那双无尽遥远的女孩双眸,微微摇头。
“实在还只是个孩子啊,宇文。”承渊淡笑道:“你一共犯了三个错误。”
“第一,你很想对我下手,却不敢真身前来。只借助这个凡人躯壳投映降临又有何用?其次,”承渊不疾不徐地伸出第二根指头晃了晃,笑道:“这或许确实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如果你能下决心杀我而并非掌控的话……不过孩子都是贪心的,所以宇文,我依旧原谅你。”
“第三,也是你最严重的错误。”承渊叹了口气,道:“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见过的人太少了,所以不相信凡人能对你产生威胁。可是我的石人——”
承渊转动眼珠笑吟吟地望向再次现出身来的石人,幽幽说道:“他可是比我都强呢。不是吗?”
石人目光微晃,无法回答,只是挥手拂散了承渊周身的无形桎梏。
而那年轻人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一如那个天生拥有神性的女童。他最后说道:“你我此刻见的这一面本就是目的。承渊,记住我说的话。”
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