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宋家,总要推出个人去担当。
可谁都知道,涉及巨额资金,倘若坐牢,没个六七年难见天日。
傅雪接受不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坐着的宋康明弯下腰部,像是什么塌下来把他后背压得死死的,想再挺起来却没有那个力气。
乔予笙乘坐出租车赶到宋家时,外面围满了记者,一辆警车停在门口,车顶的警报器在路灯下不停闪烁,似要把夜空都染成血红。
她站在角落往人群中望去,眼见一抹高大的人影由两名警察领着自屋内走出来。
大批媒体一拥而上。
无数闪光灯照耀在男人脸上,忽明忽暗,灯光胶着之下,他清冽的瞳仁更显冷峻,身后,硕大的乳白色欧式建筑宏伟壮观,如此大的宋家,却要靠站在宋贤肩头才能屹立不倒。
宋康明拥着妻子跟出门,傅雪需要由他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乔予笙手捂唇瓣,眼泪夺眶而出。
宋贤双手戴着手铐,冰冷的材质泛着光,刺得她眼睛几次都未能睁开。
宋家其余人皆在一旁,刘芝夏和陆玟哭出声音,却没见几滴眼泪流出来。
宋尧杵在最里边,身后是一根笔直的大理石柱,他个头高,视线很容易穿过人群落向宋贤,只是,眸里颜色极深,不见底。
对面记者,宋贤只字未说。
乔予笙靠着棵景观树,单手撑在大腿上,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从手背直坠入地面,摔得粉碎。
她终归是害了他。
昏黄路灯下,一辆黑色奥迪减速后,缓缓停在路边。
驾驶室车窗落下,露出一对极为细长的眼锋,谈枭面无表情,薄如刀刃的唇瓣绷直,他单手搁在方向盘上,指腹轻轻敲打着。
宋贤几乎没说话,便被警察送上车。
谈枭眼见乔予笙朝前提起脚步,似有追出去的冲动,复又不知被什么念头打消,她并未失去理智暴露身份。
警车背离宋家,越开越远。
傅雪整个人瘫倒在宋康明怀中,哭得不成人样。
“我的儿子!”
陆玟假意抹掉眼泪,忙去劝她,“大嫂……”
乔予笙左脸的指痕火辣辣的燃烧起来,仿如又被谁扇了几巴掌。
把宋贤推向深渊的可以是很多人,却为什么偏偏要是她?
她蹲下身,巴掌大的脸蛋藏进双手,谈枭长腿走近,遮住了她身前的灯光。
乔予笙仰起头,模糊的视野内,他欣长的身影越渐清晰。
谈枭单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轻轻垂在大腿处,橙黄色灯光自他脑后披散下来,犹如刚从地狱出来的撒旦,一副王者姿态,高贵的令人惊叹。
只有乔予笙才明白,这张华丽的皮囊下,究竟隐藏着一颗多么危险的心。
男人俯身,修长的食指拭掉她眼圈下一滴泪,“于宋家而言,你的眼泪根本不值钱。”
他的影子满满的淬在她脸上,乔予笙瞪起双眼,“卑鄙!”
“我卑鄙?”谈枭眯起眼角,“乔予笙,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拍卖会那天,你对宋贤,真的没有一点算计之心吗?”
乔予笙站起双腿,被他一语说穿之后,她反倒没有想象中那种声嘶力竭。
夜空中,黑云密布,微风吹拂,她白色的身影看上去异常单薄。
谈枭茶色眼锋直逼她潭底,乔予笙反手贴住墙面,却见男人脚步更为靠近,使得她退无可退。
“我明明给了你随便喊价的权利,你第一次都敢往高出几倍的价格喊,第二次只敢喊三亿,为什么呢?”
乔予笙微睁凤目,咬破的嘴唇这会儿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男人单手穿过她肩膀撑于墙面,眼角勾起弧度,“你若大胆往上喊,超出宋氏承受范围,这块地宋贤还会要么?说到底,你还是自私。”
“你——”
那天,乔予笙叫好两亿之后,谈枭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公证过婚前财产,你让我损失两亿,其中有一亿都是你的,值吗?”
这句话看似平常,实则是谈枭打的心理战术。
他是在变相提醒她,两人婚姻存续期间,如果他真的赔到倾家荡产,那么欠下的债务,有一半需要她来承担。谈枭是个隐藏极深的人,乔予笙并不知道他有多少钱,故而,她不敢像第一次那样没头没脑往上喊,只能试探性一步步朝上加价。
这样,即能使谈枭损失上亿资金,又不至于破产,她便可全身而退,毋需承担任何债务责任。
对于这点上,她为自己留了一手。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她凡事都要为姥姥考虑。
只是——
乔予笙万万没想到,这会是谈枭设下的一个局,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失会害惨宋家。
谈枭几乎可以摸透人心!
甚至连看似毫不起眼的一句话,都能设计的恰到好处。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如此年轻就可以坐到这个位置。
她承认自己输了。
败者,是没有资格狡辩的。
回去途中,乔予笙一路沉默,她一张脸折向车窗,外面的世界在眼底闪得极快,每当她想去抓住什么,却发现早已来不及。
柒婶坐在客厅里,一直等到两人回来才去睡觉。
乔予笙爬上二楼,谈枭放好车子进门,浴室里已经传出了花洒的水声。
他随手将车钥匙丢向茶几,长腿迈往阳台时,在兜内掏出根烟点上。
一口,吸得很深。
烟丝自鼻翼间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