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就尴尬了。
贾赦只觉脸上噼里啪啦好似被人旋风似的扇了数十个巴掌,那酸爽,简直无法形容。
这时候隐约就生了疑心,屋里众人全是在嘲笑他,再想起方才还在贾珍夸口买人乃是常事,饶是贾赦脸皮再厚,也觉得脸上滚烫得能烧壶开水,丢人,太特么丢人了。
尤其这还当着吴国丈的面,这日后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
到时候,勋贵们提说起来,哦,荣国府贾恩候,就是那个让老婆卖了儿子的下人,给自个买妾那位赦老爷啊……连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越想,贾赦脸上的肌肉越是扭曲,太阳穴上青筋直跳,脸皮红得能滴出血来,怒气激的眼珠子都鼓起来了,恨不得一巴掌上去把贾琮给抽死。
“混账!”
贾赦暴跳如雷,指着贾琮大骂道:“没天理的畜生,胡说八道。”
跳脚骂了两句,贾赦怒气直冲脑门,也不叫人拿板子来,一伸手,抓起桌上的茶壶,照着贾琮的脸就要砸了过去。“大老爷,使不得啊。”
贾珍眼瞅着那茶水很有朝着吴国丈泼出来的架势,顿时唬得七魂散了六魄,忙忙转身拦住了贾赦,口中苦劝道:“琮兄弟原就病着,哪里经得起大老爷这打。”
不意,贾政却笑说道:“琮哥儿这是使性子赌气的话,如何信得。不是我说,便是大老爷前儿气极了要撵人出去,老太太尚且拦着。大太太岂不知道这事,怎会违逆老太太的意思。”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指责贾琮信口胡说,是在撒谎,往邢夫人身上泼脏水,污蔑邢夫人,在以孝治天下的时代,这是大不孝。当真是人心险恶毒如蛇。
贾琮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个酒窝,好不可爱,正色道:“我可不敢撒谎,太太把人牙子都请到府里来了,还能有假的?”
贾环也乘机说道:“只因太太要卖人,还有人去求二嫂子呢。”贾政一听,又发了火,拍案喝骂道:“我说琮哥儿病着不曾出去,骤然说起这事,必然有缘故,原来竟是你这个畜生从中递话。”
越说越火大,又要嚷嚷着让人关门拿棒子来,要打死贾环这个学舌的奴才。贾珍一瞧,真正是这要打儿子没厌烦,他这相劝的旁人倒先烦了,因说道:“同环兄弟不相干,下人既都去求大妹妹了,焉有不来求琮兄弟的理儿。
再着,二老爷要教训环兄弟,何时教训不得,当着国丈的面,这成什么体统。”
提到了吴国丈,贾政和贾赦仿佛才意识屋里还有个外人,忙不迭上前请罪,说着,家事可恼,一时忘形,还望见谅。
吴天佑好歹是个国公,当着贾赦贾政的面,这点涵养还是有的,因点头笑道:“二位老爷都是性情中人啊。咱们是旧交,若拘于俗礼,倒见外了。”
客套了几句,听着吴天佑并无怪罪的意思,贾赦贾政忙命贾环贾琮上前见礼。
一时参见毕,吴天佑笑道:“果然是国公后人,堪称杰俊,倒恨相见太晚。”
命人送上见面礼,又笑着问了贾琮几句在读何书,有何心得的话。贾琮少不得应付了几句。吴天佑因笑道:“今日一见,方知何谓胸中别有烟云。”
贾赦贾政等人忙道了几句客气过奖之词,吴天佑又说道:“我们家娘娘素来甚喜琮哥儿的笔墨,因读到图画功臣,汉时有云台祭祀将领,辉映千古,百世流芳,便在圣上面前提了几句。恰逢老圣人念及旧时功臣,亦常怀思,圣上至孝,故启奏老圣人,欲效仿旧事,择地建阁,图功臣名将于高阁,以垂不朽。”
贾珍等人顿上二十四功臣,那是青史留名啊,荣宁二公若能绘于高阁,那时节,荣宁二府自然也能跟着光辉一把。
贾珍忙道:“竟有此事?当今果然至仁无过。”
吴天佑摆了摆手,十分肯定的说道:“娘娘所说还能有假,这修阁的事已是万事俱备,只欠择吉日动工了。”
说着,玩笑着问贾琮道:“常闻得琮哥儿颇善文词,你说这阁题以何名方妙?”
贾琮腼腆一笑,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贾宝玉,还玩什么题名,天上人间妙不妙啊!
贾琮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道:“我觉得琅琊阁这名字很好听。”
众人一头雾水,贾政摇头道:“不妥。”
贾琮懒懒的咳嗽了两声,懒得与贾政争辩,贾政懂什么,要知道琅琊阁有梅长苏,麒麟才子,妥妥的大外挂啊。
一阵风打着旋儿吹进屋里,站在贾母身后的邢夫人忽觉得脖子一凉,看着正与几位诰命夫人言笑晏晏的贾母,心中突生一种不妙的感觉。
往窗外一看,竟见着费婆子在外探头探脑,朝她使眼色,邢夫人知道怕是有事,一时想出去又不敢,王夫人在旁见了,少不得笑道:“大太太可是心忧琮哥儿和二姑娘。”
贾母一眼就看了过来,脸上虽带着慈和的笑容,但眼神冻得邢夫人一哆嗦。邢夫人忙笑道:“有琏儿媳妇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起风了,瞧着似要下雨,想着要不要叫人备了老太太的轿子来。”
王夫人微微一笑,说道:“大太太说的很是。”
几位诰命也笑道:“这可真是风雨独关心了。处处都替老太君想着。”
贾母因说道:“我这两个儿媳倒还都孝顺,我说的话也肯听,不嫌我老了絮叨。”
“这都是老太君福泽所致。”诸位诰命笑说着,又问及府上诸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