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行渐远,穆良又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能赶上那马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越走越远。
穆四郎快步赶上了他,连忙扯住他,“良儿,你别冲动。”
方才道别时,穆良表现得太过镇定,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愣是追着马车跑了这么远。
穆良用力地挣扎,穆四郎哪里肯让他追,“良儿,你追不上的。你听话,我知道你跟阿落感情深,别让你娘更难过了……”
穆良咬了咬唇,“放开我,四叔,我不会追的。”说着,他嗓子都哽咽了下。
穆四郎闻言,这才将信将疑地松了手。就见穆良拍了拍衣衫,蓦地掀起了衣袍,跪倒在地,朝着穆凌落离开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姐姐,良儿一定会努力读书的。今后……也来京城寻你。”
他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是他们穆家未来的顶梁柱。所以,他方才才没有哭。可是如今看着他最敬重的姐姐离开,他只觉心里仿似刀割般的难受。
他想起柳浩轩与他说过的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站了起来,挺直了背脊,慢慢地往回走。
也是从今日起,穆良褪去了他的童稚,没了穆凌落的温情相护,他终于从雏鸟慢慢地蜕变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这些都是后话不提,穆凌落自是不知的。
此时穆凌落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安榆城,闭了闭眼,缓缓地靠在车壁上。
这半年多来,她在安榆仿似做了场梦,如今梦醒人散,她却要离开这个充满欢声笑语又满是她痛苦绝望的城市了。
不过,除去宿梓墨,她这半年来过得极为的有意义,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安榆前去京城路途遥远,按照现在的脚程,前后需得半个来月。
等行至京城时,燥热的盛夏已然是过去了,京城早已进入了初秋,天气已是微凉,树叶也开始悄然地染上了暗黄。
柳国公府中的秋海棠和桂花更是开得荼蘼,漫天的秋海棠惊艳了不少人,更是吸引了不少的来客,均是赞叹不绝的。
往常这时,柳国公府都是要广发请帖,邀请京中相好的世家勋贵前来赏花的。
只是,此时的柳国公夫人夏莲却没有这些心情,她带着一群仆妇走过回廊,对那娇艳的秋海棠视而不见,只蹙紧了眉头,心底是遮掩不住的烦躁,她脚步不停地往安寿堂而去。
安寿堂是柳国公府的老夫人居住的院落,自从柳敬存娶了宜安郡主后,柳家身家就倍涨。而自从宜安郡主为了当今圣上的登基之处牺牲性命后,被追封为了荣华郡主,而柳敬存也因协驾有功,被封为了国公爷,可世袭三代。
柳敬存本就是寒门文臣出身,能有这般的成绩,不知多少人眼红嫉妒。可偏生圣上因荣华郡主之故,很是偏疼他。
哪怕柳敬存后来娶了理伯公府的庶女为续弦,但人家是男子,总不能一辈子为了荣华郡主守着,故而众人也不曾多言。
而这柳老夫人也是个寒门妇人,现在一朝得志了,这排场自是不必说的,满屋子都是金银玉器,很是富丽堂皇。
柳国公夫人夏莲一进安寿堂的偏厅,就见柳老夫人可不就穿金戴银地坐在上首,旁边围着几个穿着艳丽秋衫的小姑娘。
夏莲扫了眼那几个低眉顺眼的庶女,眼底掠过不悦,但看到那最出挑漂亮的两个女儿时,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见众人不知聊了什么,正大声笑着,她走上前来,道:“娘,您这跟这些孩子都说什么呢?说得这般的开心!”
女孩儿们看见她来了,都纷纷起身请安,庶女们都退在一侧,只其中模样最是靓丽,也最是年长的粉色衣衫的姑娘清清脆脆地回道:“娘,我们正跟祖母说到上次去庙里上香的趣事儿呢!”
“可不是,就绫罗这张嘴最是能说,绘声绘色的。”柳老夫人拉着柳绫罗不肯松手,笑得嘴也合不拢。“我现在年纪大了,可不就喜欢这些小姑娘吗?”
柳老夫人可能是以前过多了苦日子,现在可不就是爱给人立规矩,让人给她请安吗?
旁边另外一个容颜精致,只比柳绫罗小一岁的碧绿衣衫的姑娘挤出来,叠声道:“祖母只喜欢姐姐,都不喜欢绫月。”
“哪里,菱月也是祖母的心肝宝贝啊!”柳老夫人忙说道,这时,她才想起她的心肝宝贝来,“凌华呢?”
柳绫月和柳凌华都是夏莲生的双生子,柳国公府的嫡出,很是得柳老夫人的疼爱。其中柳凌华更是被当成了宝贝珠子那样的疼。
夏莲笑道:“这一大早给您请了安,他可不就是去读书了。这中午瞅着您在午睡,就没再来给您请安了,继续去西厢读书了。”
闻言,柳老夫人越发高兴了,“凌华真是刻苦,以后咱们柳家都得靠他延续香火,支撑门楣了。你可得好生给他做点东西补一补,他年岁小,记得给他好生补补身子。”
夏莲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笑意,口中却道:“媳妇省得。只是,凌华还小,这上头还有个哥哥呢!浩轩也是个能干的,他又是嫡子,这国公府以后还得靠他了……”
“好好的提他作甚?”柳老夫人面上浮起一抹不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纨绔子,整日里只知道眠花宿柳的,这家业要是交到他手里,这以后少不得就得败没了。这可是敬存辛辛苦苦挣来的,可不能就这样让他给弄没了。反正啊,你得把凌华给我好生地教导好,至于这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