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落被他点破她的小心思,也不尴尬,只清了清嗓子,认认真真地道:“那民妇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今日民妇在市集口做个小买卖营生,结果没成想程公子把民妇的客人都赶跑了,还丢给民妇银子,强买强卖,让民妇为他做吃食。民妇本想着息事宁人,毕竟只是小本经营,便也认真做了。”
顿了顿,穆凌落眼底浮现羞愧和恼怒,“没成想民妇做完吃食后,这位程公子却不肯离去,执意要让民妇与他归府。民妇虽没读过什么书,但礼义廉耻,忠贞不二八个字,民妇还是懂的。民妇自问清清白白,与相公恩爱不疑,哪里肯从,结果没想到程公子居然就让人来拖民妇走。”
穆凌落说着,眼眸浮起淡淡的水色,仿似波光拂过湖面,“好在民妇的姐姐是个机灵的,她趁着众人不注意,跑去找了县衙,没成想路上居然碰上了三位捕快,其他两位跑得慢,但我相公听得出事的是我,自然是焦急万分,迅速赶来,这才能够救下民妇。不然今日,恐怕相公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如今,民妇敢问大人一句,百姓遇上纠纷大事,难道不是该找府衙寻求帮助吗?照这位捕头大哥所言,莫非就因为今日我相公救下的是我,就该遭人诟病吗?”
于早哑然。
穆凌落嘲讽道:“今日要不是我相公,以两位捕快大哥的脚程,恐怕我早早被拖走,最后看到的,也不过是我为保清白,撞墙而死的尸体了。”
“你——”于早面色一变,“你莫要胡言乱语。”
穆凌落这根本就是说他玩忽职守,这若是落实了,他以后还怎么管理下头的捕快们。
“民妇人言微小,不善言辞,自然是比不过于捕头的能言善辩。”穆凌落说着,抽噎了下,委委屈屈道:“只是,民妇相信,大人是青天大老爷,自然是耳聪目明,胸口乾坤,自有定论。”
自古民众总是同情弱者的,众人有些是临时过来的,有些是一路跟来的,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现在见穆凌落一个娇弱女子哭哭啼啼的,肯定是同情万分,不禁都议论开来了。
“想不到啊,这衙门办事现在居然如此的不利索。”
“可不是,往日里他们又不都干事。不过最近这些日子倒是改善了不少,那个冷着脸不说话,高大威猛的捕快你看了吗?我上次被个偷儿摸了钱袋,还是他给我找回来的。以往,我都是直接认栽的!”
“就算这小娘子是这穆捕快的妻子那又如何,莫非自己的妻子都被人调戏了,还不能出手教训,等着被人戴绿帽子不成?换做是我,还不打死了这等qín_shòu不可!”
……
所谓法不责众,众人在外议论纷纷,声音也不小,公堂之上的众人是听得明明白白。
程寿全有心让那些人闭嘴,却腹中疼痛,往日里他的爪牙们都哎呦喂地直呻吟,哪里顾得上呵斥旁人。
于早咬牙,只觉胸中怒意滔天。她还不善言词,简直可以说是牙尖嘴利,他不过说了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可她却是狠狠地坑了他一把,现在听听外头那些人都在说些什么。
于早咬紧牙关,“你这个……”
“够了。”郭文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拍了惊堂木,扫了眼穆凌落和于早,“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他没想到穆凌落居然如此大胆,开口就是指出于早的失职。
但是,这倒真是于早的不是,他是捕头,按理说应该是他领导穆墨,偏偏他嫉妒贤能,刚才出言构陷。不然,这穆氏小娘子哪里会特地就事论事,道出他的不对,导致现在民愤骤起。
不过,他也的确是小瞧了这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没想到居然是个口齿伶俐的。
穆凌落趁着郭文胸口思绪翻腾之际,瞅了眼程寿全,彻底地打算釜底抽薪:“大人,民妇还有一言,涉及到大人的官威和当今圣上的皇威,不知当讲不当讲?只是,唯恐让大人怪罪……”
郭文本来是想穆凌落闭嘴了,不然还不知道她要说出甚来,但听她蓦地出口,似是涉及颇广,又跟他有着贴切关系,毕竟他还是极为在意他在安榆的威严的。
顿时,他面容严肃,点了点头,“有何事,尽管直言不讳,你既知本官为人公正,那本官也不会因他人言语而降罪于你。”
穆凌落面上状似是松了口气,她望着郭文,一字一顿,慢慢道:“方才有一言,一直不曾开口说明。程公子在言语辱及公门捕快之时,曾言安榆县衙由他程家做主,故而一定要把穆墨捕快赶出县衙。当时众多百姓都亲耳听闻,此话绝对属实,不是民妇开口胡诌。只是,民妇虽愚钝,却也知晓,大人官职乃是当今圣上御笔亲批,乃至朝廷命官,他人质疑大人官威,岂不是在质疑圣上的皇威。”
宿梓墨也点了点头,他站出列,面容冷漠,张口补刀,郑重道:“是,大人明鉴,此言句句属实,这位……程家公子程寿全,以白身藐视大人官威,质疑圣笔御批。”
郭文闻言,脸色铁青,目中怒意滔滔,咬牙道:“当真?”
小贵看了看于早,也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属下能作证,程公子的确说了。”
于早瞪了眼小贵,捏紧了拳头,暗暗咬紧牙关,“白眼狼。”
外头围观的百姓也看出了苗头,立刻有人喊道“我也听到了”,有了第一个,后面就轻松多了,又陆陆续续地有人说“我也是”。
有这么多人作证,郭文也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