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德文帝的寿诞将近,所以整个京城原本是喜气洋洋的,但偏偏这样的日子里并不宁静。似乎,连上天都不愿让德文帝过个安生的生辰一般。
寿诞前一天,现任新科状元——卓景然在府衙击鼓鸣冤了,状告的不是别人,而是义恩公府的义恩公。
这位可是当今皇贵妃的亲弟弟,因为皇贵妃得宠,被封为了义恩公府,整个家族的人都顺势就鸡犬升天了,在这京城的名声可是比之皇后的本家荣伯公府还要响亮一些的。
可以说,京中有人可以不知道荣伯公府,却是万万不能不知道义恩公府的。
此刻,这位状元郎竟公然状告义恩公府,当下京兆尹只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要知道,而今皇贵妃和云王都是如日中天的,就是连皇后和太子都避其锋芒的,深得帝宠的。他们一个小小的京官,哪儿敢去管这等大事!
原本,京兆尹是想要推一推的,或者是道一句自己处置不了。以往义恩公府不是没惹出过人命官司的,仗着府大都是自行解决了,京兆尹都是不管的。
但偏生,这位是状元爷,而且在皇上跟前也是颇有美誉的,据说给的差事都是极好的,是做重点培养的。而且,现在这位推也推不开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带了太子宫中的令牌,这也就是很明明白白地说,这其中是有太子授意的。
这若是往深里说,那就是与夺嫡有关了。
京兆尹只能算是京中的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现在是左右为难。最后无法,只能上交案子给刑部,刑部上交大理寺,这一层层最后直接就到了德文帝案前了。
德文帝之前早就知道了这事了的,也是拿到了这其中的一些案卷。但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处置,卓景然先行就去击鼓鸣冤了,这就是大告天下了,甚至连外使都知道了。
他若是这下还包庇皇亲国戚,那就是他的帮亲不帮理,难免就落个昏聩的名声了。
德文帝原本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过个生辰,却没想到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烦心事。
这下,他是连生吞了人的心思都有了。
可没法子,他只能把人给提到了跟前来,因着案情牵涉过广,这其中请来的就有不少人了。
如今可是个好时机,穆凌落原本身上就没重伤,这下也顾不得旁的,亲自前来了。倒是宿梓墨也想来,却因着身体的缘故,只能留在府中,一切就等穆凌落转述了。
这件案子牵涉的是十六年前义恩公府污蔑当时荣极一时的上官家牵扯到当年的三皇子夺嫡一事,被污蔑结党营私,私收贿赂等罪名,因着德文帝登基,他们全家被暂时收押,可是却还没来得及提审,上官家的几名主事男子都畏罪上吊自尽了。
这在当时还颇叫人唏嘘的。
当初,只卓景然一人叫家仆救出带走,前往了安榆县,才得以安然存活到如今。
现在,他就是来翻案的了。
毕竟是陈年旧案了,知情人并不算多,但要是巡察蛛丝马迹,却还是有的。
而今,卓景然不但带来了证据,还搜集了一些义恩公府这些年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罪证,一一呈现在了德文帝的跟前。
德文帝随手翻了翻,他案前的情报收集得比卓景然还要周全,这些他也早已看过,可他现在心里很是恼怒:“所以,你就是上官景然?你现在是要替你上官家翻案,就这些了?”
卓景然一愣,实在没料到德文帝竟然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他咬牙,俯首磕头道:“是的,皇上,我们上官家一百二十一的性命当时一条都没逃过。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微臣不服,只求皇上主持公道!而且,不止是这些证据,微臣也是人证!”
义恩公心里其实很是惶恐,他没想到当年还有小老鼠逃出,此刻还来寻仇了。但看现在的架势,德文帝似是站在自己的这边的,而且他宫里可还有个亲姐姐当皇贵妃的,霎时这底气也是足了。
“皇上,这简直就是冤枉啊!臣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当初的案子现在都能查出来,明明就是上官一家心里有鬼,这才会畏罪自杀,当初主审的可不是臣,这就算再如何,也是不能怪不到臣头上的啊!臣不知道状元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这样空口白牙地污蔑臣!臣一片丹心都是向着皇上的啊,还请皇上明鉴!”义恩公委屈地喊道。
“你胡说!我如何污蔑你?我祖父和父亲做事素来光明磊落,为人高风亮节,何以会做出这种龌龊之事?当初,明明是你买通狱卒,让他们把我祖父他们吊死狱中。”卓景然咬牙,他到底是个书生,一心读的圣贤书,就算是心里再如何想破口大骂,但却也是隐忍住了。
“这外头光风霁月的,里面如何的肮脏龌龊,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你辩解有什么用?再说了,你看到我买通狱卒了么?你看到我让人把他们吊死了吗?没有是吧!你现在随随便便地一说,就凭着你上官罪臣的身份,你想如何编排就编排,不过是目的到底是为何,恐怕只有你那幕后之人才知道吧?”义恩公冷笑。
穆凌落听着,不由略略地扬了扬眉,此刻义恩公这字字句句地针对东宫,倒是弄得宿玄傲不大好出头了。
“父皇,我曾听说义恩公是个很有趣的人。以往我还不明白,而今算是看懂了。这满京城的世家中,恐怕也只有义恩公说话如此地直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