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大圣根脚不凡。它们不管是星球化形还是原始星云,大抵都是不需要依靠“生物圈”这种东西存在的。在它们眼中,生物圈和死寂宇宙几乎没什么区别。因此,它们设计出来的修行体系,不考虑对星球环境友好也不是太难理解。
而无论是星球化形还是原始星云,天人大圣在诞生的时候,距离自己的同族一定都很遥远。可以说,它们最初都应该是某种个体,而不是一开始就是群体。或许后来又有什么事件,促使这群最初的生灵聚在一起,形成群体,并为了同一个“宇宙大同”的梦想而努力。
这样想来,它们设计的东西,或许就是已知范围内设计理念最不凡的产物了。
但是,王崎却并不打算将元婴法当做救命稻草。
因为,龙皇寻求破局之道的动作就已经说明,“天眷遗族”或许已经尝试了很多办法,但是就是无法打破天人大圣遗留下来的怪圈。在四十九道体系之内,他们没办法超越四十九道成为新的天人来镇压宇宙,也没办法寻求到一种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制度和平共处。
按照传统的分类,当时的仙人可都是不折不扣的不死兽。他们不需要依靠集体也能活下去,集体的意志对他们也不存在约束力。而就算对自身种属的文化归属约束了他们吞天噬地的行为,他们也很难寻找到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路线吧?
博弈论后续的发展之中,其实存在一个异常绝望的理论。
“阿罗不可能定理”。
阿罗不可能定理源自孔多塞的“投票悖论”。投票悖论是公共选择理论中的概念,又称为循环的大多数,是指在集体投票时容易出现投票结果随投票次序的不同变化,大部分甚至全部备选方案在比较过程中都有机会轮流当选的循环现象。而在冯·诺依曼的博弈论将数学引入这个社会学领域之后,就有人在这条路上深入挖掘。
最终,社会学家、数学家肯尼斯·约瑟夫·阿罗采用数学的公理化方法对通行的投票选举方式能否保证产生出合乎大多数人意愿的领导者或者说“将每个个体表达的先后次序综合成整个群体的偏好次序”进行了研究。在经过了严谨的论证之后,他惊讶的发现:当至少有三名候选人和两位选民时,不存在真正让“多数人直接诉求”实现的方案。或者也可以说是:随着候选人和选民的增加,“程序民主”必将越来越远离“实质民主”。
当然,这一般情况下也绝非不能接受。“民主政治”从来都是充满了“妥协”的博弈游戏。民主的选择,选的也不是“各方都能满意的最优解”,而是“各方都能接受的底线”。
而天人旗下的眷属,是以“宇宙”为规模的。如果想要达成“诸方妥协”的话,那“底线”又得放到多低?而对于那些拥有力量的长生者来说,这几乎不可能不超过他们“个人的底线”。
道理也很简单,国家层面的道德和个人层面的道德,从来都不一样的。“看到祖国这么流氓我就放心了”这句话背后说明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或许两亿年前的大天灾之后,天眷遗族谈崩是必然的。
甚至可以猜测……天人内战,会不会也只是天人内部的一次“谈崩了”?
——这是否就是最大的“莫名之障”?
而这两亿年来,天眷遗族似乎还在利用天人创建的元婴法体系重新构建和谐宇宙。但是,失去了“第四阶级”的弹压,“第三阶级”当中又有多少会堕落成“天然的野兽”?
而当“第三阶级”之间的规矩崩溃之后,第二阶级……话说回来,天人的政治理念里,第二阶级的“修炼者”到底处在什么地位?
一枪在迷雾当中。
龙皇倒是尝试了打破这个限制。化形法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元婴法可以靠资源堆积,四十九道则靠无法言明的“悟性”。对于大多数个体来说,获得这两者,都得靠“脸”——或者说,“气运”。
而化形法,则将这个不稳定的“气运筛子”,换成了稳定又强而有力的“血统筛子”。血统越强则修炼化形法越强,这几乎可以形成一种稳定的、难以打破的种姓制度。
但问题也就在这里。这个血统筛太稳定。如果只是谋求一族的长治久安,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龙皇见识过星辰大海。他创出来的修法,也必然是以星辰大海为目标的。化形法的上限太高了,龙族不可能永远窝在太阳系内。而走出去的话,“外星球独立”“种族分化”等等社会问题又不可忽视。
妖帝立妖伦,便是通过一种强而有力的“文化归属”,一种精神力量将不同血脉的种族统合起来。兴许这就是龙皇实验的一个思路。只不过,魔帝应当是从其他“天眷遗族”那里得到的力量。最终,这条道路也被证明,脆弱得经不起外力。
而更新妖族则是龙皇自己下场想出的法门——通过神道,赋予“文化认同”以“物质力量”。这条道路几乎就是成功了。更新妖族的文化认同比人族更强。别的不说,“生如一,死如一”的同族情谊,甚至能够让一个妖族抛下一切为同族而战——这都是王崎亲眼所见。
但是,最终更新妖族的道路还是失败了。龙皇忽略了一点——这套制度,建立在妖皇太一的付出之上。它几乎是拖着全族前进。而更新妖族却不能反馈给这位强者实质性的好处。或许千年百年还好说,但是千百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