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其他人,十三娘还算游刃有余,但那位老者参战,她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勉力暂时逼退老者,十三娘气愤道,“城内数百万凡人,你们怎么就下得去手?”
老者不为所动,反而冷笑着道,“妖孽,自当诛之。”
又是这句!
十三娘的怒火蹭得冒起,质问道,“全是手无寸铁的凡人,哪个是你们斩妖除魔的妖孽?”
老者这次没重复了,反而说了句让十三娘浑身冰寒的话。
“凡人便是妖孽,天道厌恶才降下此次灾劫,令九州四海陷入混沌杀劫之中,吾自要替天行道!”老者说得振振有词,没有丁点儿犹豫、懊悔、质疑的神情。不仅是他,参与此次拦截绞杀的修士都是这么认为的。既然凡人就是这场浩劫的源头,那就只能灭了凡人保全大局。
“胡言乱语!”
电光火石之间,十三娘明白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圣君曾经说过天道欲要凡人大兴,气运在凡人这里,修士妄造杀戮只会罪业加深。
她不知道是谁蛊惑这些修士跑来闹事,但也知道背后之人要么有阴谋,要么彻底疯癫了。
她背后这些凡人真要被屠杀殆尽,她不敢想象天道施加的怒火与罪业会多么可怖?
老者哪里会听十三娘的话?
在场修士都是凡界修真宗门的门人,他们齐聚于此也是收到灵界宗门的指示。
几乎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是顺应天命的,自然理直气壮。
十三娘阻拦他们,那就只能杀了!
老者祭出本命法器,其他修士为他结阵助力,试图一击破掉拦路的十三娘与机关大军。
十三娘感觉到一股尖锐的危机感,正欲做出行动,骇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个清冷的女声在她耳边轻叹低喃“交给我”。听到这话,十三娘不知为何就信了,意识陷入混沌深眠之中。昏迷之前,无数陌生的记忆在她眼前掠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停晃动着。
敌人这边眼瞧着蓄力完毕,灿烂如太阳的光芒在皓空亮起,直指机关天空城池。
此时,外人眼中的十三娘却冷着一张脸,脚踏虚空,雪白的衣裳无风自动。
“尔等冥顽不灵,妄造杀业,莫怪本尊无情。”
如果说先前的她如山涧清泉,听着有股沁人心脾的清凉,如今却是雪峰万年不化的冰霜,落入耳中,字字都让人遍体生寒。随着她话音落下,在老者与其他修士惊骇的注目下,一方剑阵亮起,方圆千里遍布亿万剑影。十三娘抬手,指尖凝聚一柄剑气锐利到无法直视的利剑。
仅仅一剑,轻松破掉千余修士结成的大阵。
只见漫天剑影掠过,迸出一朵朵弥漫着血色的花儿,仿佛刹那绽放的烟花。
此时,天空机关城池大半没入空间裂隙之中。
十三娘没看下饺子一样掉落的修士,踩着机关飞龙回了城池,脸色惨白得吓人。
还有余力阻拦的修士也被机关大军顺利拦下。
“那一剑很漂亮。”
等十三娘落了地,浑身脱力的感觉向向大脑袭来,让她有种钝钝得疼。
她腿软得险些站不稳,耳边就传来司马略带赞许的声音。
十三娘扶着几乎要炸裂的脑子,问道,“什么‘那一剑很漂亮’?”
刚问出口,她才发现自己不在天空而在城内。
原先湛蓝的天幕被漆黑取代,偶尔还能瞧见让她心生胆寒的罡风以及紫色雷电。
“此处是……空间裂隙?”
刚才的声音不是幻觉?
那个声音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宸沅尊者”?
“是,等我们出了裂隙便彻底安全了。”司马倏地补了一句,“你对那些修士太过仁慈。”
那一剑只是破掉了他们结成的法阵,顶多让他们受点伤,短期内无法再战,却不足以致命。
十三娘道,“这事儿可不是我能做主的,再者——只是拖延时间,何必斩尽杀绝?”
那位“宸沅尊者”手下留情,十三娘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若是她能做主,她也不会将那些修士全杀了。
“天真。”司马冷笑,“天道杀劫之下,他们活不了多久,你给他们一个痛快,他们还能早些进入轮回投个胎。你只是伤了他们,他们日后的下场——兴许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十三娘惊愕,“天道杀劫?”
司马道,“先前圣君也跟你说了凡灵两界的恩怨,灵界压榨抽取凡界气运延续自身,本身就是一笔孽帐。天道至公,每一笔都记着呢。如今两界壁垒崩溃,灵界被反噬,一线生机无迹可寻,天道杀劫初见狰狞。灵界陨落的大能不计其数,更何况这些尚未飞升的凡界修士?”
欠凡人的帐,天道会让这些修道者一笔笔偿还!
十三娘不杀他们,他们便会以更加惨烈的死法终结。
十三娘沉默不语。
司马又补了一句,“你是剑修,哪怕命格奇特,但也属于天道清算的一员,同样也逃不了。”
瞧天道如今的动作,除了凡人以及跳出三界六道的,怕是没谁能幸免于难。
十三娘道,“我也——”
司马道,“如圣君这般大能被卷入其中也会陨落,更何况是你?你现在抽身兴许还来得及。”
许久,十三娘道,“不问是非对错,但求无愧于心,不后悔。”
她如今所作所为都出自本心。
天道偏爱谁,让气运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