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宜尔哈心中暗叹,嘴上说道:“原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如今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弘暄一顿,神情有些低落,说:“三伯这段时间太过急功近利,已经把野心明明白白表现出来,又做了许多汗玛法不喜之事,我知道汗玛法早晚会发作,只是没想到会发作的这么快这么狠,想想上个月还是父慈子孝一片和乐,一朝翻脸,却如此不留情面……”
弘暄对皇帝,还是很有几分孺慕之情的,别管皇帝是出于各种考虑,还是真心喜爱弘暄这个孙子,他对弘暄一直都挺好,在孙子中是数一数二的好,在弘暄眼里,皇帝整体上还算是个慈爱的祖父,现在亲眼见到他如此翻脸无情,弘暄心里难免有些不适应。
舒宜尔哈却对皇帝的冷酷早有体会,听到弘暄这么说,当即冷笑一声,说:“说起父慈子孝,谁又比得上当年的太子?太子从小被皇上抚养长大,不假他人之手,吃穿用度比皇上本人都不遑多让,你的那些叔伯们,哪个没吃过太子的亏?皇上却从来没有责备过太子半句,跟太子比起来,你三伯算得了什么?还有你十三叔,那从小也是备受宠爱,皇上去哪儿都乐意带着他,称赞之词不绝于耳,还让你十三叔替他去泰山封禅,这是多大的荣耀?!结果呢?四十七年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十三叔忽然就被冷落,到现在还是个光头阿哥,门庭冷落无所事事,若非你阿玛这些年帮衬照顾,不定过的多凄惨!”
“看皇上对这几个儿子的态度,是够冷漠无情的,但是,这些人对皇上,又有哪个真能称得上‘孝顺’的?身处皇家,离那个位置那么近,没有想法的寥寥无几,你的叔伯们,谁不想争上一争?可是,他们又有谁想过要顾虑自己皇父的心情?他早早立有太子,可他的儿子们,有几个是真心辅佐太子的?等到太子被废,又有几个是真正关心皇上是否伤心难过的?大家关心的都是怎么才能夺得那把椅子!你说看到儿子们都这样,皇上心里会怎么想?”
弘暄被问得一怔,他似乎听懂了舒宜尔哈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太明确,不禁追问道:“额娘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您想要告诉儿子什么?”
舒宜尔哈微微一笑,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人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不过是所处立场不同而已,站在你二伯三伯等人的角度考虑,你汗玛法是不近人情,但是,站在皇上的角度上,你的叔伯们可能都是不孝子,孰是孰非并不需要过于在意,因为,身处这个环境,所有人所做的选择,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这是一场只能有一个胜利者的竞争,而在成为那个胜利者之后,周围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变成敌人,所以,无谓的心软和善良都不需要,只有足够冷静理智,才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你既然有了这个心思,就该早日做好思想准备。”
弘暄顿住,沉默良久,才喃喃道:“我想过的,只是没想这么深刻……我心里头有点儿乱,额娘,请容儿子先行告退,我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看弘暄这样,舒宜尔哈也有些心疼,可是,登上皇位既然是弘暄的理想,她就有必要把自己想到的都告诉他,有必要让他先有个心理准备,而不是等真到了那一天,再去想自己该怎么做,如果弘暄的理想只是为争而争,那舒宜尔哈少不得劝他慎重考虑了,她的本意是希望弘暄真正能够为国为民做些实事,而不是让他当皇帝就完了,所以再不舍,她也只能忍着。
说实话,立个志向树个目标真的是件很容易的事,如何达成它,才是难题,弘暄最初没有自主意识时,就被舒宜尔哈潜移默化着,想要做最好的那个,想要得到最高的地位,等到舒宜尔哈认识到什么是最重要的,认识到孩子们的健康幸福比她自己的虚荣更要紧时,曾跟弘暄有过严肃认真的谈话,要他自己选择自己的路,那时候弘暄的思想还没转过来,他不明白舒宜尔哈为什么改变了,但是他自己没变,仍是以最高目标要求自己的,也是这么跟舒宜尔哈说的,而且,这些年他也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奋斗,随着年龄增长见闻增多,他的目标一直没有改变过,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疑惑会有动摇,而此时,无疑是他要过的另一个坎儿,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他能做什么,他该做什么,弘暄需要好好想一想。
这个命题比较大,弘暄想的很有压力,晚上没睡好,白天就没精神,被舒宜尔哈看到,又是一阵心疼,轻斥道:“这事儿又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你好好儿想也就是了,一时想不明白也无所谓,横竖时间还早呢,哪里用得着这么逼着自己?”
弘暄不想让舒宜尔哈担心,忙笑道:“额娘说的是,是我太沉不住气,我会改的,您放心吧。”
舒宜尔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孩子责任心重,什么事都要理顺了才行,他肯定要想清楚了才行,这会儿说几句空话让自己放心,自己哪儿能真的放下心去?少不得劝道:“你要真能做到才行,别只是嘴上说说,心思别太重,多学学你额娘我,豁达些才好。”
弘暄知道舒宜尔哈故意自夸好让自己放松,更不忍让她操心,笑道:“是,额娘是我见过最豁达通透的人,您的境界太高,儿子拍马也追不上,只剩下佩服的份了……”
舒宜尔哈被儿子打趣,笑也不是恼也不是,轻轻给了他一巴掌,斥道:“混说什么呢!那你额